常思豪仍不无忧愁:“先生,张齐贪功过分,若败下來就成了儆猴之鸡,接下來另有谁敢在徐阶头上动土,这情势对我们实有倒霉啊,”
徐璠、徐琨仓猝扶住:“爹爹,”“爹爹,”
邹应龙突然觉悟,脸上立即变了色彩。
徐瑛愣了,翻眼瞧着他:“元美,你这话甚么意义,郭督公跟我们非常靠近,明天他送來的百寿帖是亲笔所写,你又不是沒瞧见,”
赏罢挥退來人,常思豪道:“公然不出先生所料,”
徐阶凝目很久,喃喃道:“他们屡用钝刀割肉,不过是想逼老夫主动请辞……哼哼,这算盘打得倒好,”定了必然,蓦地道:“传话下去,让李次辅、居正以及我们统统五品以上官员过府议事,”
朝阳晖映下的徐府堂皇还是,只是侍女往來低头,仆人脚步沉重,一派郁郁如死的氛围。
王世贞道:“阁老,我看三公子说的不错,徐渭机灵过人,未见我们真正落井,必不会等闲露相下石,也就是说,此举并非出于他的教唆,而张齐此人沒甚么脑筋,拼集出的罪行也不会有甚么威胁,我们大可不必为此担忧,”
徐阶眉凝忧色,表示他持续说下去。
徐阶喝了两口,摆了摆手,又合上了眼皮。
回來时徐渭还在那坐着,兜着眼袋,眯眯虚虚,右手拇指在食、中、知名三指间搓來搓去,不知想些甚么。
话尤未了,头上又挨了二哥一巴掌,徐琨骂道:“你这猪头,上联藏头,下联就必须藏头,就不准押尾,就不准押尾,就不准……”说一句在他头上抽一句,俄然想到父亲瞧着,这才调休。
顾思衣担忧起來:“这么说他这一状是必败无疑的了,之前我们与张齐有过打仗,会不会被牵涉在内,”梁伯龙安抚道:“这个倒可放心,吾与侯爷照先生的叮咛,和他相谈时言语中并未露相,昨晚扔的纸条也是下人所写,攀也攀弗到我们头上來,”
徐渭嘲笑道:“徐阶老儿当年曲意事严嵩,最后将其扳倒,接过了首辅之职,张齐这狗才毫不知死,竟然拿这说事,让皇上怎生措置,确认徐阶是奸臣,岂不就即是在说父亲嘉靖除一奸又植一奸,是个昏聩无能之辈,”
“陈以勤……哼,”徐渭冷冷哼出一笑:“一个老官痞子,晓得甚么,”
王世贞神采阴沉地瞄了徐阶一眼,低头道:“恰是这幅字,表白了他的心已非我同流,乃至能够说,已然站在了我们的对峙面,”
徐阶听完久久无言,张手让二子扶起,垂袍拖带徐行踱行,在屋中转起了圈子,邹应龙、王世贞的目光都跟着他脚步转动,悄悄等候着回应。
徐瑛着人做來一碗八宝清心莲子粥,依至榻边,亲执玉匙,给父亲喂食。
徐瑛皱皱眉,仿佛想说甚么,揉揉脑袋却又忍住,老迈徐璠道:“元美,你这么解,是否有些牵强,”
徐琨挥手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骂道:“只你这蠢材,不学无术,右联是藏头字,写的是‘徐怀蔡智’,蔡京乃北宋巨奸,智又与‘志’双关,这不明显是骂爹爹怀有和奸相蔡京一样的诈智祸心么,”
徐渭道:“世上的东西,都是抓之轻易放下难,何况权力是天下第一引诱,这老桧固然连遭打击,终究可否舍得罢休,还真是难说得很,倒是郭书繁华,明显早就看破了我计中真意,适时推波助澜,帮获得位得体,”说着空拳掩口,又悄悄咳了两声,向常思豪投來意味深长的一瞥:“这份情面用心,侯爷可要好好体味呢,”
这个院子,本身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面前这副气象,与以往比拟,并沒有任何的窜改。
邹应龙听大夫说过,阁老思虑过量急需养神,便近前去轻拉徐家兄弟,表示大师退开,好让徐阶歇息,忽听内里脚步声重,管家镇静张跑进來,口中道:“公子爷,大事不好……”几人眉头同时拧起,徐瑛不等管家说完,冲上去就是一脚,正踹在管家小腹上,将他踹得蹬蹬蹬退后几步,脚根卡到门槛,差点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