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心的自在……”秦绝响揣摩着她的话,感觉蛮成心机。要找自在,必是心有挂碍,若无挂碍,只怕连这找自在的动机也不会有了吧?莫非说在她内心有甚么事情郁结着?见馨律走远,仓猝又紧跟两步追上。馨律皱眉道:“你如何老在我身后跟着,让街上人看着像甚么样?”秦绝响不解:“如何不像样?”馨律道:“一个尼姑带个小孩在街上走,不是很不成样?”秦绝响挺起胸脯:“我不是小孩儿!”馨律一笑:“行行行,你不是小孩,是大男人,我问你,一个尼姑身后总跟个大男人,很都雅么?”
秦绝响笑道:“莫非这间药铺在卖长生不老丹么?”
吴掌柜神采立即变了,手往门楣高处一指,大声道:“这块涵和香的牌匾从宣德八年挂起,历经八朝,挂了足足一百二十四年!国有国法,医有医德!我们老吴家开药铺固然做的是买卖,但祖祖辈辈卖的是药,没有一小我卖过知己!”
馨律听身后步音便知是他,也不出声,只顾向前。
吴掌柜也急得冒汗,踌躇半晌,伸开双手大声道:“各位!现在没有别的体例,我这就去拜见知府刘大人,请他求求严总兵,翻开城门,差人出去采购药材!”
人们底子偶然听这些,有人问:“连翘、大黄、芒硝这几味都是常用的,常日店里应当屯的很多,莫非连这些药都没有了么?”吴掌柜道:“全卖光了!不但那些,柴胡、葛根、黄柏、黄芩、羌活、白芷乃至甘草都一点不剩!”世人都沉默下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懊丧。
秦绝响眨眨眼睛,打岔问道:“馨律姐,六识、六尘和七情都是甚么呀?”馨律被他磨得心烦,但被问及佛法相干之事又不能不讲,答道:“眼、耳、鼻、舌、身、意为六识,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喜、怒、哀、乐、爱、恶、欲为七情。”秦绝响道:“你烦我跟在你前面,算不算是七情中的恶?”馨律闻言愣住。秦绝响笑道:“你讨厌我跟着你,申明修行还不敷,心若真的安静自在了,也就不怕别人的目光和说三道四了。”馨律如有所思地望着他好一会儿,俄然阖目一笑,点头道:“你说的对。”遂不再赶他。
馨律所开药方每剂煎一次,分三顿服,一剂药是一天的量。秦浪川三剂服下去,身上赤斑退尽,经诊视确认规复如常,动静传出,高低无不欢乐。馨律又拦了两天这才允可世人探视。常思豪和安子腾等人进得屋来,只觉药味呛人,放眼瞧去,室内门窗都被棉被钉死,莫说光透不进,闷得氛围也相称浑浊。榻侧小桌上豆灯忽闪,秦浪川盘坐在床,闻声门声,展开双眼。世人瞧他目色清澈,神采如昔,只是经这一病,额间垄深,眉苍如草,容颜又蕉萃很多,手背上微肿,皮肤干亮,脉管青幽,显出一种脆嫩的老态。
馨律回过甚来瞅着他:“你觉得我不发作,是忍着,肚里却在生暗气么?”秦绝响赶紧摆手:“我不是那意义……”馨律哼了一声,扭头持续走路。秦绝响仍在前面跟着,馨律问:“你如何还跟着我?”秦绝响苦着脸道:“你刚才哼了一声,明显还是活力了。”馨律望着他那张愁得起皱的小脸,又好气又好笑,扑哧一声乐出声来,说道:“算了算了,我有气,现在消了,你归去吧。”
秦绝响想报歉又不好开口,跟在前面东瞅瞅西望望,不时挠挠脑袋,嘿嘿笑上两声。馨律道:“你归去吧,我没有活力。”秦绝响可捡着个话茬儿,忙紧跟两步凑上去道:“是是,馨律姐,你涵养真好,活力的时候就像没活力一样。”馨律道:“甚么叫就像没活力?我确切没活力。”秦绝响笑道:“对对对,我又说错话了。馨律姐,你的脾气真好,我如果遇着甚么活力的事,一准儿忍不住,必定要发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