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吾笑道：“杀人杀个死。送佛送到西。你老先生热水快刀。端的好狠也。”几人皆笑。徐渭却哧拉一声将衣衫扯开。暴露浑身爬虫般的伤疤來。淡淡道：“若论狠。只怕有人胜徐某十倍呢。”一瞧他那瘦骨嶙峋的身材上竟密密麻麻有如此多的伤口。受刑之重可见一斑。大师心头怵惕。也都笑不出來了。
顾思衣闻之沉默。低头半晌。道：“以他的脾气。怕是追不回來了。我和伯龙摆布无事。这便陪护他归去便了。”常思豪道：“如何你也要走。”顾思衣道：“你有很多大事要做。我们这些百姓在侯府中久待。也分歧适。”常思豪皱眉道：“姐姐这是甚么话。你莫非也感觉我……”顾思衣伸手禁止他持续说下去。想了一想。低头轻声道：“唉。我们妇道人家不晓得甚么。宦海风云变幻。你本身谨慎吧。”
秦绝响脸上狰狞扭动。往前大跨两步。却忽又咬了唇皮。拧身便行。刘金吾瞧这景象急得直抖手。故意和常思豪说两句。又不知说甚么才好。跺了顿脚。向外追去。
跟着最后出口这“你”字。同时响起一记脆响。
“绝响。”常思豪一声痛斥。将他抽出一半的夕照刀又拍回鞘中。回身向徐渭一揖：“先生。若动徐阶。朝野高低不免民气惶惑。您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想借机稳住民气。将他们收归己用。那是因为在我心中别有一番构思。要通过他们來实现。现在外族骚扰。民乱纷繁。大明再不窜改。就要……”
“哈哈哈哈。”徐渭仰天长笑数声。将他的话音压下。冷然道：“徐阶维稳。你要鼎新。旗号光鲜。都打得堂堂亮亮。实在嘴嚼天下。心想私囊。还不都是一起货品。”梁伯龙和顾思衣听了这话神采都有些不天然。嘴唇张翕。仿佛感受不无事理。撤销了劝说之念。
郭书繁华指横鼻下。眼望满庭芳草。轻嗅着澹泊花香。缓缓道：“徐渭乃一代人杰。我之霸术。一定不在他猜中。只不过他此次是真的看错了侯爷。”
常思豪斜着身不去瞧他。单手侧扬。向外一指。
徐渭两颗眼袋不断皱跳。仿佛婴孩学跑时颠抖的阴囊。他斜着眼收回一阵嘲笑：“哼哼哼。能治一服不治一死。侯爷。您对这宦海熟套看來是通透得紧呐。我看你不是想见好就收。而是想趁机邀买徐党民气。将他们收归己用。稳固本身在朝中的根底罢。”梁伯龙道：“先生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徐渭打断道：“开口。他能唬得了你这伶人。却休想瞒过我这对眼睛。”
梁伯龙和顾思衣忙都过來按他。
秦绝响一个趔趄歪出去四五步。摸嘴角已见了血。扭过脸來。两眼瞠开。不敢信赖隧道：“大哥。你打我。”
常思豪冲动半晌。转头问徐渭道：“先生。若无原因。徐阶绝然不会如此狠恶地请辞。莫不是您送畴昔那幅画中。有甚么奇妙玄机。”梁伯龙也道：“吾看那画中之意。不过表示他危急就在面前。照理说徐阶是颠末大风大浪之辈。弗会这么简朴就被吓倒吧。先生。侬笑甚么。别再闷窝头好勿哉。”
“他妈的。”秦绝响柳叶眼也立了起來。刷拉一声抽刀喝道：“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世人围拢近看。只见这画的中景是一片轻柔平原草地。西北方有一条广泛博河。一群小鹿正自东南而來。朝大河奔去。为首的是一头带角公鹿。跳脱跃动。神情昂扬。蹄下染有碎红。细看是几瓣梅花。仿佛是刚从梅林中踩踏奔出。它身后有九头雌鹿。跑动中扭头回望。远景一株老树参天。枝荣叶茂。上爬几只小蚁。远景山淡如遮。云雾飘飘。不甚了了。却显得清远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