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知县倒吸一口冷气,呆在那边一动不动。
“罢了,”
吏部选官任官轨制,二甲进士名次靠前者多能入翰林院为庶吉人,出息弘远不成限量。
“啊?”
现在距温体仁病死已过六年,温体仁的政敌周延儒也在四月因清军入关,假传捷报蒙骗天子,被锦衣卫批示使骆养性告密弹劾,天子大怒下诏勒令周延儒他杀并抄家。
“是,是河工反了!”
宋公也震惊,却比幕主平静很多,忙问林书办是宝应的河工反了,还是那去挑泥的河工都反了。
钱知县脑袋一片空缺,几乎站立不住,半响才开口:“有多少河工造反,府里可曾调兵弹压?”
壮汉也不在乎,自顾自的又喊道:“我呐淮军南路军前锋大将左潘安,奉我家陆首级之令来告诉你们一声,我淮军已抵宝应城下,限你们半个时候内开门,不然,这城中当官的,当吏的,有钱的,有功名的,嗯,都屠了!”
“江兵房叫官兵杀了,”
现任知县钱哲本籍山东登州,与那嘉靖年间的抗倭豪杰戚继光算是同亲。其是崇祯八年的二甲进士,名次还很靠前。
“县尊,不好了,出大事了!”一见到钱知县,林书办就喊了起来:“反了,都反了!”
宋公见状,从速跟幕主道:“县尊,当务之急是从速向州里、府里报讯,别的顿时封闭城门,防那造反的河工打进城来啊!”
钱知县和扶着林书办的宋公都是一头雾水。
固然怕死,固然宦途不顺,但大明朝老是取了他为进士,给了他一县父母的差事,就这么降了贼人,实在是说不畴昔,也枉负圣贤教诲。
如何决择,真是艰巨。
“这?...”
“详细多少河工反了,我也不知,但怕大半都反了...”林书办支撑不住,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桌子。
这日冷得很,衙门打上午就没事,钱知县用过午餐便去书房画画。这几年他别的本领倒没有,于这书画上面倒是贯穿很多。画得也实在不错,宝应城中知县老爷画作非常抢手,士绅皆以能得县尊一画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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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办游移了一下,有些不肯定道:“当时那些造反的河工嚷着去打淮安城,监河兵敌不过他们散了,这会我估摸着府里怕也乱了,弄不好...怕是淮安城都叫河工给占了。”
县太爷不在,没人理他。
到时候,万一北边的贼军打过来,他钱知县就得考虑是为大明朝殉节,还是改换门头了。
然钱哲却没被选为庶吉人,而是直接被吏部发到宝应这个劣等县任知县。不出不测的话,钱哲终其平生能为一府之尊便算到头了,与那庶吉人能为大学士入主中枢是天壤之别。
林书办倒是顾不得跟宋公说,直急得嚷嚷:“快扶我去见县尊,出事了,出大事了!”
同时,又请钱知县出面调集城中士绅大户,奉告河工造反一事,让各家动员青壮守城,不出人就出钱,总之不管如何也要把城给守住。黄县丞更提示陆知县得派人往淮安方向刺探,好晓得反贼意向,以便应对。
宝应县名,为历朝历代最奇怪,因这县名乃是年号。
守城的郭典史不敢开门,一边让人给县太爷报讯,一边叫人放绳索提吊篮将此人拽上城,再一看,郭典吏只觉眼瞎。
正发楞时,却听衙前有鼓噪声传来,似有人在叫唤甚么。钱知县顿时不悦,在窗边叫人去看看何事。
宋公就叫宋公。
钱知县吓得一惊而起,宋公也是一脸惊色。
衙前那边,窝在门房里闲谈的几个衙差早被轰动,本觉得是哪个不懂端方的乡民来告状,正要喝斥却见那冲出去的竟是户房的林书办。再见这林书办竟是浑身血污,像是受了伤,不由都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