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问:“出啥事了?那么急。”
朱士珍正色道:“赵村长是捐躯在工地上,是为苏西乡生长献出的贵重生命,生的巨大,死的名誉。我们乡党委研讨了,决定为他申报义士,你看可不成以。”
乡当局干部陆连续续要走,我和赵金明被留下来。坐在灵堂前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赵德亮躺着的棺材,我的心一阵收缩。月白嫂带着两个孩子歪坐在灵前的草席上,他们已经哭哑了嗓子,此时怠倦得眼皮打斗。
他的话一出,世人反而住了口。
我成了去老鹰嘴措置善后的人选。启事是我在那里驻村过,环境熟。
月白嫂一身缟素,瘫坐在一片乱石堆里,中间几个女人围着她在安慰。赵德亮还躺在石头堆里,他的一条腿被炸飞了,被白布缠在身上,脸上血迹恍惚,胸口被炸开一个洞,血已经凝固。现场惨不忍睹,几近能够用血肉横飞来描述。
赵金明几近是惨痛的神采,神奥秘秘地说:“幸亏,幸亏,要不死的就是我了。”
一阵忙绿,搭起了灵堂,吹鼓手吹响了喇叭,老鹰嘴村立时被哀乐包裹得严严实实。几只老鸦从灵堂上飞过,一粒鸟屎不偏不倚落下来,砸在白皮棺材板上,溅成一朵狗尾巴花。
赵半仙看了看月白,叹口气,低着头走了。
老鹰嘴村一片哀伤,青年突击队的红旗被炸得只剩下几缕,在风里有力地招摇。
天气逐步暗了下来,月白嫂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一天水米未进。
“死人了。快起来,朱乡长在等着。”
朱士珍直接就走到尸身边,哈腰鞠躬。
“哑炮。老鹰嘴的赵德亮去排哑炮,谁晓得如何就炸了。”郝强抬高声对我说:“这事我们都不晓得,传闻老鹰嘴要把人抬到乡当局来肇事。”
“是你要求完工的吧。”
朱士珍认得赵半仙,赵半仙做村长的时候他是乡当局的党办秘书,对赵半仙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当年柳权拿下赵半仙,朱士珍起了很多的感化。
赵金明顺手扯过一片树叶,揉了揉,扔向草丛,非常当真地说:“你就是不信命!”
我顿时感受像吞了一只苍蝇,我说:“你甚么话啊,的确是胡说。”
我的背上一片冰冷,仿佛看到赵德亮张着白森森的牙齿在傻笑,耳朵里听到他在喊:“老婆老婆,我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