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穿茜色滚了毛边的交领衫坐在窗口看书,闻声江儿说有信来,将手里的书放下了,石榴赶紧去撩帘子,江儿年纪小,也活泼些,她先是哈了哈气,才伸手从衣衫里取出信来,问道:“女人,那孩子你是熟谙的?”
青棠神采澹泊,只道:“送她归去也不当,你别的给她寻个差事,她话太多,留在里头怕要好事。”
那人道:“张大奶奶来之前,有一日我路过大女人的屋子,闻声里头有哭声,我在外头瞧了一眼,就是璎珞女人跪在地上哭,啧啧,那模样,悲伤极了!”
霍青棠收起信,璎珞回扬州城已有三个月了,她跟着蝶起,岂不是成了蝶起家边的人,那霍水仙如何还能要她。青棠悄悄叹出一口气,身边的丫头石榴端过来一盏羊羹,道:“女人,厨房现熬的”,说着说着,她还跺了顿脚,哈出一口白气。
“七明芝那边可寻?”
江儿仗着张氏,一时还来劲儿了,嘴上放炮仗普通说个不断:“女人,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大女人了,这外人的信如何能收?不如婢子拿去给你烧了。”她想了一想,道:“不能烧了,里头还不知有些甚么东西,不如婢子拿去给史管家,请他决计好了。”
“不对呀,璎珞女人哭成如许,那大女人不管她?”
青棠说:“都要甜的。”
霍青棠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没说,江儿更加猖獗,伸手去拿小几上的信。石榴见状,赶紧去拦,江儿眼看就要揪到信,一声脆响,江儿一声尖叫:“啊!”石榴转头一看,这丫头的胳膊折了,江儿面色发青盗汗连连,青棠瞥她一眼,声音不辨喜怒,“出去。”
现在已是冬月,姑苏城虽未落雪,已经结了厚厚的凉霜。青棠自中了宝珠茉莉的毒今后,便不再吃甜食,甜味的点心不吃,花蜜蜂蜜也不沾,大师都说,哪有小女人不吃个零嘴,史顺听了,记在内心,这羊羹便是史顺特地写信回京问家里的教员傅要了方剂,再让这边的厨娘现学的。
见青棠真的吞了下去,云娘蹙着眉头,说:“你真的吃了?快别吃了,那高僧不是说你不能吃甜食吗,快别吃了啊。”青棠喝一口热水,道:“没事。”
云娘回:“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云娘侧头,“南都城后军多数督孟府。”复又叹一口气,道:“另有一个处所,钱塘蟾宫香坊。”
青棠抿着嘴,没有作声,江儿还要再问,石榴拉了江儿一下,江儿从扬州来,又是张氏从张家选出来的丫头,本就与石榴不是一起人,现在石榴拦在前头,江儿底子不买账,她拂开石榴的手,说:“女人,虽说那是个孩子,可也是个外人,你们......”
青棠竖起一根手指,表示她温馨,里头传来沉沉的呼吸声,青棠道:“我们就在外头说。”云娘看里头一眼,锁好了门,说:“我们去街角。”
新帝即位已是八月,本年的中秋带着国丧,追逐着团聚的节日也感染了愁绪。
云娘的鼻尖和眉头都皱成了一团,青棠拍拍她的背,“我这里有银子,我们去请姑苏最好的大夫来,姑苏如果没有,我们去南都城,南都城必定有好大夫,最好的大夫。不如明天就去,对,天亮就去。你别太忧心了,好吗?”
青棠笑道:“放心,我今儿不吃您的枇杷。”
霍青棠也不说话,将信搁在书上,清癯的手指在小几上点了点,江儿来得晚,并不体味这位霍家女人到底是个甚么脾气,她来了不过三月不足,这三个月里,青棠和顺得很,说话都极少,即便说话,也是有气有力的。时候一久,在江儿看来,这位霍大女人就是个出气多进气少貌似还病怏怏的娇蜜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