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打盹半晌,幽幽地把眸光逗留在客夫人身上,道:“传闻夫人打死了皇后娘娘的侍女,皇后娘娘甚为起火,可有此事?”
深夜的皇宫,萤火虫似的灯火,晚风清冷,幽幽的月光洒在大小宫殿,花红柳绿的御花圃湖畔,沉浸一片平和、繁华的皇家气度。各宫后主是先帝遗留下的嫔妃,不消奉侍新天子,相安无事,由部下的婢女、寺人服侍着,早些安息。
魏忠贤走进中堂,坐在左手太师椅上。客夫人叮咛婢女茶水服侍,坐在右手太师椅上。
客夫人肝火未消,道:“凭甚么,就凭她是皇后,放纵她的侍女不把我放在眼里,明天来我府上唾骂,赶明便能够把我赶出宫去。”
客夫人年近五十,这些年被魏忠贤玩腻了,手里沾满了鲜血,在权贵中度过腥风血雨的光阴,褪去了浅显女子那般娇柔、娇媚。神采中,多了倦怠,却有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狠厉。
客夫人见他笑了,觉得这件事畴昔了,也就放下心来,一五一十地说出事情颠末。
深夜,万物静籁,灯火挑明处,七八个侍卫排成一排,在这后宫交代处来回巡查、查岗。凡是路过的宫女和小寺人,都要接管侍卫的盘问。唯有一人,不消接管侍卫的盘问,和天子差未几,自在地出入后宫。此人,便是魏忠贤,号称九千九百岁,就差一百岁,赶上万岁爷。
客夫人既不是皇后,又不是妃子,待在后宫很难堪。每当皇上宠幸后宫嫔妃,夜幕来临的时候,待在这没有情面暖和的后宫,面对身边奉侍的婢女,客夫人的内心也很孤单。只可惜,熹宗只懂尊敬她为乳母,即便客夫人风味犹存年芳三十有六,还是得不到熹宗的恩宠,超越男女之间的鸿沟。
魏忠贤自我消消气,忍气吞声,道:“既然夫人执意不肯向皇后娘娘报歉,那就算了。”
魏忠贤只看客夫人一眼,便扭转头去,这张脸时候看久了,令人生厌。畴前的客夫人,貌美如花,另有几分姿色,做事暴虐,那叫有本性。现在的客夫人,大哥色衰,飞扬放肆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不知朝局剧变,还是我行我素,不知收敛,这叫笨拙。
客夫人向来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都说后宫之主是皇后,她还是先帝的奶妈子,手中有免死丹券,她怕谁,谁都不怕。恰好,魏忠贤怕了。他怕获咎皇后,死得更快。现在的崇祯不是信王,他是皇上,羽翼还未饱满,全都依仗皇后娘娘。以是,皇后娘娘的一句话,足以窜改崇祯对任何人的观点。
谁料,魏忠贤站起家来,目视客夫人,嬉起脸皮,氛围俄然变得放松:“夫人,不必惶恐。传闻夫人是为了替人边的宫女出气,失手打死了皇后娘娘的侍女,能给洒家说说事情的颠末吗?”
客夫人“噗嗤”一笑,拈指信佛润润嗓子,神采安然,道:“九千岁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客夫人不是甚么善茬,哪能容忍被一个身份寒微的侍女唾骂,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侍女一顿暴打,活活杖毙,方可解气。
客夫人有些不悦,可毕竟没有挑明地说,嘲笑道:“人都死了,说甚么都晚了。”
“好了,夫人,皇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魏忠贤顿了顿,道:“找个时候,去给皇后娘娘登门报歉,陪个不是,别的拨些银两打发死者家人,把这事给了了。”
客夫人听不进魏忠贤的忠告,更不会向皇后娘娘低头认错。她现在就是后宫之主,不把皇后娘娘比下去,决不罢休。以是,打死皇后娘娘的侍女,客夫人就没有踌躇过。
“奴婢给九千岁存候!”
魏忠贤嘲笑,道:“夫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错在你的婢女拿错了东西,有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