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打断他的话，道：“人生的境遇，谁能说得准呢？你看，我现在在太前面前也算记得住的人，与贵妃说话实在是出于美意，却还不是被罚了提铃？你若能在郕王那边做个独当一面的总管，今后……若我出宫找不着家人，去郕王藩地依你而居，那也是条好门路啊！”
一夜风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待到报完五更，仁寿宫正殿门大开，万贞来候命时，人已经被淋得落汤鸡似的，雨水从她头发和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连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陈表道：“还好，郕王府只要十六个寺人，除了总管舒良，副总管兴安，其他的人都不太得力。我现在管着王府的大灶，在汪王妃面前很有脸面。郕王也有赖我为他出入仁寿宫，平经常召我晋见。”
万贞有些难堪的说：“没事，我就是不会说话，顶撞了贵妃。太后娘娘要磨我性子，以是罚了提铃报时。也就一早晨，不要紧。”
陈表皱眉道：“就是不轻易，我拿来了你就从速吃！我探听过了，你这提铃要走的路远，到尚食局那边都快半夜了。也不晓得灶里有没有给你留吃的，就是有，宫女胆量都小，一定敢半夜还等着给你开门。”
陈表有些失落的道：“管灶我还行，管厨的话我差了点。我大字不识几字，管灶都靠着死记，总厨是不可的。”
跑堂要看管外客来访时的茶水，专门有间小屋放着十来座烧水的风炉，现成的火烧着，小宫女给她找了身旧衣服的时候，一盆热水就端了过来。
殿监柳寿正批示小寺人查抄昨夜有没有风雨打碎琉璃瓦和窗纸，见她浑身湿透的过来，赶紧叮咛跑堂的小宫女：“快带贞儿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给她浓浓的煎碗姜汤喝。”
陈表哑然发笑，道：“又不是内书房的翰林学士们，被皇爷点了来教书，不教也得教。内里那些读书人，哪个瞧得起我们这些人？肯来教书？”
万贞连声应是，随跑堂的小宫女走了。
万贞清算利落，再三清算表情，摆足受罚以后变得更谨慎的姿势，这才跟着通传的小寺人出来叩见孙太后。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和瓷瓶来，道：“这里有串肉粽，另有一瓶糖水。你先把棕子吃了，把糖水带着。实在饿得顶不住了，再偷偷喝一口。”
万贞被冻得够呛，热水和干衣服恰是她急需的东西，当下赶紧称谢。柳寿笑道：“这个咱家可不敢当，是娘娘一夙起来，除了问风雨，就问了你。可见娘娘挂念着呢！快些梳洗了去见娘娘，好好给娘娘认个错。”
他固然这么说，万贞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如何只是管灶？不是总管厨务？”
万贞不睬会他这句话，又道：“这半年太后娘娘对我多有犒赏，我攒了点钱。如许罢，端五节后，我要去新南厂办差，卯时二刻出宫，会往郕王府那边绕几步，你在那边路口的第一个胡同口等我一下。”
万贞沉默，接过粽子翻开叶片一口一口的吃。陈表不敢让人发明，便躲在宫墙根的暗影里，等她吃完便伸手接过粽叶，仍旧用纸包好。
太祖立下端方，不准寺人识字干政。虽说到宣宗时破了祖宗之法，又在内宫开了内书房，使翰林教寺人读书。但能选到内书房读书的寺人，无一不是颠末狠恶合作才爬上去的人精。
万贞口中报时，唱着“天下承平”，明白着封建王朝残暴轨制的培植，内心却有一万句MMP想跨时空直邮到原身那去，骂她个狗血淋头。
陈表惊咦一声，过了会儿才感慨的道：“贞儿，你这一年，但是长进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宫里的粽子做得小巧，万贞把一串五只粽子吃完，才将将算饱。眼看这段路走完，前面便到了开阔地段，陈表不能再跟，便问：“你在郕王府的差事如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