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目睹她拜别,嘴唇动了动,终究说了一声:“女菩萨,你不信佛法不信缘。但是,你神游他乡,当有异象;与你结缘之人,身边必定也有异象!”
万贞收回目光,哼道:“这都才看出来,你眼睛哭瞎了吧?”
万贞见这少年不再说话,反而感觉没意义了。
护城河水映着的霞光从树荫下反射上来,将她棱角清楚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那垂视的明眸,映照着的是另一个时空自强自负的女性独占的自傲目光,既凌厉,又霸道。那少年被这目光一刮,只感觉心跳仿佛都顿了一顿,一股含混但又充满辛辣的感受蓦地直冲进了他的五官七窍,让他怔在本地,半晌才失声惊叫:“你……你……你是……女、女、女人!”
乌思藏宣慰司自唐以来就是政教合一之地,宗喀巴大师精研佛法,自创了一系,称为“格鲁派”,以为佛法修行高深的人,有能够预知存亡循环,突破胎中之迷,再修佛法,达到超脱的此岸,是以对他本身的转生做了预言。
再说了,同是天涯落魄人,不说同病相怜,但也没需求相互伤害,何必怼得这么刻薄?
她有感而发,柏树中却俄然有人道:“狗屁不通!”
这就叫糟蹋名家诗句了?让你晓得后代那些“白日依山尽”一类的污段子,你还不气得三观崩溃?
他的声音不大,但万贞这具身材天赋异禀,耳聪目明,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停下脚步,转头道:“和尚此语,值得一庙。来年本日,你我若都还在都城,我便送你百两银子建庙。”
和尚道:“施主虽是宫中女官,但要供奉建庙,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此时晨光微曦,除了夙起退役的宫人,东华门外几近没有行人。万贞渐渐地沿着护城河往前走,直到火线一株身围过丈的大柏树挡了路才停了下来,望着河中春波,思乡之情油但是生,忍不住低声道:“扶桑已在迷茫中,家在扶桑东更东。望极天涯不见家,更恨时空隔绝重。”
万贞哈哈一笑,她在这精通佛法,将灵魂转世当作宿世慧法的和尚面前,倒是半点也不想粉饰本身,这一笑中,那种自主创业的胜利者独占的高傲自傲洒但是出,带着这个期间所没有的张扬与疏狂:“我如成心,在这都城富甲一方,又有何难?你只要能为我解去来此之缘,莫说一座庙,我能够在你有生之年,每年都起一庙!”
她身材高大,声音清澈,没有女子的柔婉,又穿戴小寺人的服饰,这少年还真没看出来她是女子,被她一问,顿时迷惑丛生,放动手重新打量她。
万贞淡淡地问:“再贱,能贱过你的嘴?”
这和尚昨日初见万贞,便称她为“女菩萨”;本日拿着舍利子,肯定了她与上师转世无关,便改成了“施主”;这时候,却又重新称她为“女菩萨。”
万贞神思恍忽,那里想获得这大树的空心洞里竟然藏着人,一时茫然发怔。树洞中钻出一个唇红齿白,清秀姣美的少年来。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发束金环,身着红色锦袍,外披一件玄色貂皮大氅,看上去非富既贵,只是头发里夹着树心腐朽的木屑,衣裳皱得短长,衣服上还沾满泥土木屑,看上去一副刚从树洞里打滚爬起来的模样。
少年哑然,一张脸青红白紫的交叉,明显气得不轻,光剩下内心的邪火乱烧了。但受了这么大的气,他却还不走,也不回嘴,只是气得去抠柏树皮。
这位汉名“了性”,本名叫“匈钵”的大和尚,是乌思藏宣慰司佛法大师宗喀巴大师的陪侍弟子,本年五十七岁,从小修习佛法,修为高深,固然没有宗喀巴大师的亲传弟子的名分,却也得了佛法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