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让他搭着了手臂,也做不成事了,只得将笔放下,把椅子让了一半给他坐,将桌上的一叠图样指给他看:“御器厂那边送来新年宫中要换的器具图样让我选,我想烧些合用的瓷器出来,又感觉东西要用着要配套,得兴土木,有点费事。”
孝道礼法,本就是封建轨制对天子最直接的一道束缚。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无一能免,他又如何能够例外?
万贞发笑:“那我想好了就让人做。”
朱见深顿时眉开眼笑,精力抖擞地一跃而起,催她也起家:“贞儿,快起来,从速梳洗了陪我去学斫琴。比来每天跟人争来争去的,人都俗了,我们学点儿雅的涵养一下。”
万贞提着笔在画图纸,没听清他说甚么,随口承诺:“好啊。”
她的就寝时候日渐减少,朱见深在为了立后一事忧愁之余,又为她的环境好转感到欢畅,下朝后兴趣勃勃地问她:“贞儿,明天休沐,我们去太液池玩吧?”
他嘴里抱怨,内心实在却也非常期盼万贞能有身。可直比及十月尾,孩子也没有来。而周太后的千秋节将至,又大闹了一通,要他在千秋节前把继后立起来。如果没有皇后,她的千秋节,就不过了。
两宫太后争了一辈子,但在这反对万贞为后一事上却定见分歧,都要求以王氏为后。朱见深想尽体例也不能如愿,又不肯委曲万贞,愁得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两宫与新君的角力,在宫廷里闹得沸沸扬扬。王氏哪能不知?后位有望,要说她不欢畅,那是假的;但要说她欣喜若狂,吴氏的先例在那摆着,那更不成能。在这类既期盼,又惊骇的彷徨中获得新君的召见,王氏惴惴不安,诚惶诚恐地施礼等待叮咛。
自从她睡觉的时候倒置不分,她已经很长一段时候没有亲身帮他洗头发修须眉了。明天帮他修完鬓角眉须,绞头发梳散时,俄然发明他鬓角竟然有根白头发,顿时一惊,下认识将他的头发扒开了细心寻觅。
朱见深应了,又和她筹议:“要不,我把胡子留长些,免得朝臣们总感觉我不敷老成,想捏我一捏。”
朱见深沉默半晌,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叹了口气,说:“我总想孩子快点来,那样的话你就轻松了;可当真提及来,我又有些不想他们太快来;怕你有了孩子,就把我丢在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