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夜晚已是寒意逼人。高拱下了轿,把身上的大氅往胸前裹了裹,脸上挂着笑容,低头往吏部直房里走。张四维迎上前去,道:“呵呵,可贵玄翁这么轻松。”
“可期,可期!”张四维点头道,“时下虏患已除,惟辽东、岭南尚需用力经画。”
合计官市马七万零三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二万二千两,抚赏费三千八百四十二两。
“呵呵,本日忽接令舅奏本,内心砰砰,展读之,方知是奏报互市成果的。”高拱笑着,从袖中取出奏本,递给张四维看。两人进了直房,张四维忙凑到灯下展读,只见上列:
“喔呀!倭寇竟陷神电卫城!”张居正边看边吃惊地说,“嗯?林道乾掠会城,抢去大船十六艘?这还了得!”
“是啊!”高拱俄然感慨一声,道,“几十年了,只要本年,北边七镇,秋防无事。没有从本地调一兵一卒,边军也未放一枪一炮。不唯粮饷节流过半,多少生灵得全性命。这是隆庆朝的大丧事啊!”
张四维刚走,高拱翻开急需批阅的文牍,提笔沾墨,正要落笔,魏学曾出去了,边走边禀报导:“玄翁,学曾刚才听兵部的人说,广东陷城失船,殷正茂只得自劾,这回恐怕保不住了。”
“辽东我还不太担忧。已制定蓟辽一体方略,有戚继光坐镇三屯营,张学颜、李成梁文武干才,蓟辽两镇遥相照应,土蛮翻不了天!”高拱自傲地说,“惟岭南,山寇海贼,犬牙交叉,猖獗至甚,民怨沸腾。殷正茂虽无能,但对于海贼并无经历,两广海防也非易事。如何经画,我并无战略,惟尽力支撑殷正茂,由他据实定策。”
“元翁,二位阁老在中堂等待多时了。”书办提示道。
“哼哼!”殷世儋嘲笑道,“谁勇于任事?元翁赏识者也;谁浑浑噩噩?不入元翁法眼者也。如此罢了!”
“为玄翁贺!”张四维拱手道。
高拱笑道:“总算兑现了承诺。”说着,起家从书厨中翻检出一封书牍副本,递给张四维,“年初广东赵巡按投书来,吁请此事,这是我给他的回书。”
高拱不客气地说:“皇上悉心委政内阁,大明建国二百载,臣子未有如本日之遇合者,我辈幸遇之,自当同心同德,合力共济,要助力,不要掣肘!”
张四维一看,只见上写着:
“四维为皇上欢畅,也为玄翁欢畅!”张四维笑着说。
宣府镇:张家口堡,昆都力哈、永邵卜、大成部,官市马一万九千九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九千两,抚赏费八百两。
“不必空口争辩,看绩效!”高拱一扬手道,“绥广,时下非殷正茂不成,朝廷给他一两年风景,若殷正茂绥广无着,高某愿与他一同离职以谢天下!”
殷世儋顶撞道:“元翁,殷某也是辅弼大臣,莫非对国政,不能说一句话吗?”
山西镇:水泉营,俺答、多罗土蛮、委兀慎部,官市马二万九千四百两;私市马螺牛羊四千两,抚赏费一千五百两。
高拱嘲笑道:“殷阁老,你这些话,何不向皇上说?殷阁老若能让皇高低旨,高某必按殷阁老说的办。不的,吏部自会区处,用不着你殷阁老对吏部指手画脚!”
话虽这么说,高拱却忐忑不安,次日一到内阁,就问书办有无广东奏本,书办回身去查,斯须就把殷正茂的自劾疏呈于他的案头。高拱忙抓起来细细阅看,内心一沉,很久沉默不语。
“对混日子和勇于任事者,就是要辨别对待!”高拱寸步不让,“勇于任事者,做事过程有失误,当宽即宽;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导致事体废弛者,毫不容忍!这就是高某的用人原则,照这个原则做,就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