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嘛!”曾省吾眸子子一转,“说好办,也好办!戚继光不是正要招浙兵吗?让兵部出个咨文,就说戚继光要调二将去浙江招兵,从福建把人捞出来就是了。莫非他杜化中还敢不放人?”
张居正道:“昨日历下的第二疏一上,圣旨本日就下了,走人!”
“谷中虚是左侍郎,上回已收了二将银子,他自会去办。”曾省吾自傲地说,他又挤挤眼道,“万一老杨博那边卡住,太岳兄亲身和他说,莫非他会不办?此公最会做人。”
“相爷,大事不好!”何敞一进花厅,就跪倒在地,叩首道。
张居正点头道:“那几个弟子,也不是善茬!还是谨慎为好。”
敬修退去,张居正心境烦乱,呆坐很久,放开纸笺,可提笔在半空,却久久未落下。
张居正浑身颤栗,说不清是冲动还是惊骇,他平静半晌,蓦地站起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乌黑一团,风景都淹没于密不通风的黑暗中。很久,回身道:“三省,殷历下就要回济南了,他道要在滦水之滨的元朝万竹园故址筑室读书,乞我赠联一幅。我与历下有同年之谊,不便回绝,然时下心境烦乱,不能成句,你替我拟一幅来。”
“胡涂!”张居正听不下去了,恨恨然,“委按察使可,委兵备道亦可,安得委转运使问理?!这不是授人以柄吗?”他把拜帖并礼柬往地上一摔,“拿去!”
“老爷,福建巡抚何宽的急足求见!”游七禀报导,说着,把拜帖呈于书案。张居正拿起一看,拜帖里夹着一份礼柬,列银二千两,而所谓急足,竟是何宽之子何敞!他不觉一惊,忙叮咛传见。
“你祖父母年已古稀,想居处像样的屋子,也不为过。”张居正沉着脸说,“可为父供尔等兄弟读书、立室,已不堪重负,竟不能为你祖父母一了夙愿,能不惭愧?”他感喟一声,“本日召你来读家书,不为别的,就是盼尔等用心举业,早得功名,亦可一慰年老人之心。”
张居正沉默。
“相爷,巡按御史杜化中,一到福州就清查旧案,把金科、朱珏二将拘押了!”何敞惊骇地说,“小子奉家父之命、二将之托,特乞相爷转圜!
“只怕杜化中不依不饶,弹章到了朝廷,还是有费事。”张居正回到书房,又惴惴不安起来。
“那是那是,太岳兄做事,是有原则的。”曾省吾忙道,“只是何宽太胡涂,大略为了二将的银子,竟然把案子委给转运使,真是耸人听闻,委实说不畴昔。”
张居正把宗子敬修叫到书房,拿削发书,命其阅看。张敬修战战兢兢读罢,躬身垂首道:“儿不肖,不能替父分忧!”
“退下吧!会设法转圜的。”张居正说着,肝火冲冲回身进了书房,叮咛游七,“叫曾侍郎来!”
“三省,要谨言慎行!”张居正以警告的语气道。
“太岳兄,殷相的事,还没了?”曾省吾问。
“嗯,是个别例!只是,万一大司马……”张居正迟疑道。
张居正快步走出版房,叮咛游七:“叫钱佩来!”
“混账话!”张居正打断他,“堂堂宰辅孙女,安得许于商贾?你少操闲心,带个头儿,乡试得中,为父就阿弥陀佛了!”言毕,有力地摆摆手,命敬修退下。
“动手?不至于吧?”张居正蹙眉道,“可如此一来,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就被动了。”
敬修点头称是,迟疑半晌,道:“父亲,时髦每以襁褓后代缔结婚姻,简修之女已逾周岁,无妨找一个富商之家攀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