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埜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曾省吾。
“梦质,你是不是觉得,你上计时优叙,得以擢言官,是高相赏识你?”他用手指一敲桌子,“错!”顿了顿,道,“是我求江陵相公在高相那边为你美言,方得正果。”
西直门内有一家叫钱塘斋的酒楼,在一个清幽的雅间,户科给事中曹大埜独坐此中,渐渐地品茶。他接到曾省吾的邀帖到此餐叙,已等了一刻钟了。
“梦质久等了!”曾省吾歉意一笑,叫着曹大埜的字说,快步走到主位落座。曹大埜乃四川巴州人,与曾省吾邻郡,相互熟谙,曾省吾深知此人荣进之心甚切,是以选为可用之人。
“要想进入核心圈子,就得掌控机会,立奇功。”曾省吾又道。
曾省吾举盏一饮而尽,抹嘴道;“梦质,你是本身人,无妨直言相告:目下皇上病得很重,”他四下扫视一番,低声道,“乃是不治之症。”昂首又警悟地扫视一圈,持续说,“孟冲呆头呆脑如同木偶,厂公冯寺人在内主事,而他和江陵相公已结为兄弟,冯寺人就是张相公!二公已决计逐高!”
曹大埜又吸了口气:“闻得新郑相公片纸不入,他安得纳贿一令媛?”
高才去岁方内调前军都督府经历司,任从七品都事。这个职位虽属文官,却受武官批示,不过为都督府草拟文稿、办理公牍罢了。举人出身的高才新到都城,又无同年、僚友,加上三哥一再叮嘱他,不得与朝廷百官交通。是以之故,高才一贯低调,就连三哥家也极少登门,很多人并不晓得他是高拱的胞弟。他与曾省吾素无交通,何故俄然拜访?迟疑很久,感觉拒之门外似有不当,只获得首门亲迎。
次日晚,曾省吾坐了一顶雇来的小轿,往西直门方向而去。
“等等!”曹大埜伸手拦住曾省吾,不解地说,“新郑相公三番五次请辞兼职,皇上不允,还夸奖他,朝野都说,他若再辞,就是变相讨赏哩,安得说新郑相公把着铨政不放?”
“墨客之见!”曾省吾责备道,“弹章只要这么一说,杨博会感激你,杨博掌吏部是迟早的事,你替他说话,他自会酬答。”又照着他的思路持续说,“昨日,吏部提请起复张四维,这张四维才被弹劾回籍不过月余,何故又起?他贿赂高相一令媛呐梦质!高相嘴上说肃贪,本身却大开贿门,此大不忠者五!”
曾省吾又道:“梦质,你觉得高相权势熏天,人不敢碰吧?”他又一敲桌子,“错!”
“喔!不当!”曾省吾点头,“这等事,要瞒着元翁方可。待筹办伏贴,元翁或许责备,但心必甚慰。若提早说了,让元翁如何表态?”
张居正也未几问,叮咛游七备下酒菜,与曾省吾对饮。酒过三巡,曾省吾起家别去,径直赶往高拱之弟高才的宅邸。
“德卿不必操心,元翁弟子故旧很多,只要和他们说一声,此事必能办好。”曾省吾道,又提示说,“喔!不成张扬出去,暗里整备就是了,不的,场面就太大了。以元翁的为人,不必奢糜,摆他十几桌宴席,再请梨园子唱场戏,也就够了。”
曹大埜既觉好笑又觉吃惊,抿嘴不语。
曹大埜两眼发光,心“突突”直跳,忙举盏敬酒。
曹大埜脸上的肌肉跳个不断,心潮彭湃,面色通红,端起酒盏顾自饮干,道:“门生惟侍郎之命是从!”
“梦质传闻了吧,前两天,高相上本言阁臣五日一视太子学,皇上大怒,说不料高先生对太子如此疏慢!御笔钦批,要阁臣每日轮番一员看视。看出来吧,皇上并非像朝野传闻的那样信赖高相!”曾省吾一脸奥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