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莱河之议罢,漕运困难如何破解?被困死?!”高拱烦躁地大声道。他一心为漕运困难无解而忧愁,并未想那么多,是以对张居正的安慰便生出多少恶感。
“海运?!”张居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反复了一句,随高拱进了朝房。待高拱坐定,张居正走畴昔,坐在书案旁的一把椅子上,“玄翁,开胶莱河不就是为行海运吗?既然胶莱河不成开,海运恐不敢冒然行之。”
张居正又道:“胡槚直接上疏,当是怕误了事机,也是体认玄翁办事高效之意,玄翁不必活力。”
高拱一扬手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高拱一扬手:“开胶莱河,罢议!”说着,起家往外走,“这会儿脑筋有些乱,好好理理思路再说。”
“由淮入海,如何?”高拱又问。
高拱蓦地扭过脸来,问:“叔大,行海运,如何?”
胡槚接阅张居正函示,立即将早已备好的奏稿拜发。
“迩来为漕运事,居正也是忧心如焚,遍询访于诸名家,”张居正缓缓道,“闻得潘季驯又有新法,谓之‘束水攻沙’,倘若此法可治黄河之患,则漕河淤塞之忧自可解之。”
“哈哈哈!”曾省吾又是一阵大笑,“胡槚自知,一旦踏勘结论是胶莱河开不得,必激愤高相,不能再做高相的腹心之徒矣!这回,他要断念塌地跟定太岳兄了!”
“这……”高拱寂然地瘫坐在坐椅上,很久无语。
张居正惊得向后蓦地一仰,楞住了。
“漕运困难不能破解,何尝不是囿于识见?”高拱一扬手道,“总在老路上修修补补,劳而无功,终归不是体例。”
“胡槚疏言甚么‘误国病民’,甚么‘古人既误’如此,委实有些刺耳,心还是好的。他是玄翁的弟子,谅不会用心调侃玄翁,玄翁不必介怀。”张居正持续安慰道。
张居正忙道:“玄翁既有此议,居正必仰赞,无妨付诸廷议。”
高拱重重地吐了口气,堕入深思。
“胡槚必是怕玄翁雷霆之怒,方先投书给我的。”张居正边呷着茶边道。
“玄翁,此疏批交工部题覆?”张居正叨教道。
“太岳兄,何事这么急?”曾省吾一见张居正,就问。张居正并不言语,带他一同进了书房,把胡槚的书牍递给曾省吾。
苟率意出内帑百万之费,以开三百里无用之渠,如误国病民何?臣请亟罢其事,并令所司明示新河必不成开之端,勿使古人既误而复误先人也。
新河之议,本出仆意,然非有用心也。今执事查勘详悉,明示不成,不循仆意,亦可谓无用心矣!愿即题止可也。盖可开则开以济运,所觉得国也;不成开则止,以免有利之害,亦所觉得国也。而我何与焉?其初献议之人,亦须善慰遣之,无让其失策,恐阻将来任事者之心。至于海有可通之路,闻之甚喜。但不知事果何如,殊切悬企。倘有下落,愿早见知,若得谐此,则于国有万分之利,而又无一毫之劳费,纵使新河可开,亦不及此,而况云不成耶!执事忠于谋国,勉强明尽,而又不依违顾望,徒事迎承,仆实心折之。
“喔!玄翁,此事体大,胡给谏必是细细踏勘,不敢草率。”张居正回应道。
“喔呀!”张居正惊奇地说,“海运风险大,为避险方有开胶莱河之议,今胶莱河之议罢,再议海运,岂不又回到原点啦!”
急足送来的,倒是胡槚的书牍。张居正展读,不由抚掌而笑,叮咛游七,“叫曾侍郎来见。”
高拱连连摆手:“不议便可预知其果,必是反对声一片。”
与张居正的轻松畅快比拟,这一天对高拱来讲,却格外冗长,又格外怠倦。早晨,在吏部衙门下了轿,往里走了几步,顿感行动沉重,回身正欲登轿回家,梁梦龙的急足闪身唤了声:“元翁,请留步,胡科长有书来。”说着,把胡槚的书牍呈上。高拱拿在手里,俄然有了精力,快步进了直房。灯下展读,方知胡槚是解释反对开河启事的,不唯开河委实不成行,亦不必行,以海运代河运,一样可解漕运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