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加快的,还要加快!”李邦珍道,他指着卫生,“卫推官,你无妨再募些人手来。”走了几步,又转头问查志立,“另有甚困难?”
“喔呀!”查志立刚读了几句,就收回赞叹声,待阅毕,额头上满是汗珠,低声道,“抚台,这这…这满纸都是绝望、指责!原觉得高相是客气,看来他前书不同意修城,并非客气啊!罪恶罪恶,下吏太不识高相了!”
张梦鲤只是五品知府,与当国在朝者间隔尚远,体认不到李邦珍的良苦用心,还想着省、府两级,先把考城水患之事区处出端倪再去新郑,却未料李邦珍并未窜改路程,他也只能伴同前去。
世人一向跟在李邦珍身后,并未看到他的神采,不知产生了甚么大事,只感觉抚台有些变态,又见他竟独自登轿而去,更是大感惊奇,面面相觑。
“抚台,人力物力财力,倶充分!”查志立道,“只是,远道而来的工匠,风餐露宿,自带干粮,委实有些苦辛。”
“本院没有记错的话,考城地濒黄河,屡遭水患,县城已前后迁过六次,且都是县令筹办,对否?”李邦珍问。
“玄翁所说自是正理。”魏学曾道,“李邦珍固有巴结奉迎之嫌,不过此人守廉,也是可贵,不让他管理一省就是了。操江巡抚恰好空缺,可把他调去,相互颜面上也过得去。”
“既如此,知县天然当知该如何区处,无需你我代庖嘛!”李邦珍轻描淡写道,说着,手伸轿外,向前一扬,“快走吧,别误了闲事!”
李邦珍沉吟半晌,道:“还是归去再传檄来为好。”
“官声这事,我要慎重说说!”高拱呷了口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今之宦海,实心干理者未几,饰伪以邀浮名者很多!机灵辩捷者,目为有才;狡伪熟猾者,目为有智。而恰好那些俭朴无华、不肯与世沉浮者,倒不见称于人。此吏治以是不兴、民生以是未泰。而后用人,但问其政之美恶,勿论其名之有无。照实心干理,不肯巴结奉迎者,虽无赫赫之名,亦必荐用;不然,虽有赫赫之声,亦必参究。如此,则官修实政而民受实惠!”
“喔,没、没甚么,等候抚台的公文吧。”查志立支吾道,“抚台俄然感觉为一县筑城,惊扰邻境之民不当,成心使之散去。”他上前拉住匡铎的袍袖,“明府,筑城之事,恐要明府一力承担了。此事,万不成半途而废啊!”
“喔!抚台谙熟省情,下吏敬佩!”张梦鲤恭维道。
“道台,如何回事?”李邦珍的肩舆刚起,张梦鲤就迫不及待地问查志立。
“喔!是玄翁的!”李邦珍道。他向世人扫视了一眼,查志立忙使了个眼色,世人一起走开了。李邦珍这才拆展开读:
高拱沉吟半晌,道:“也罢!”又叮嘱张四维、魏学曾,“唯有官修实政,民方能得实惠!记着,用人,要紧紧掌控一个‘实’字!”
李邦珍轻叹一声,远远地对世人道:“本院有急事,这就回会城。”说着,疾步往前走,待肩舆一到,便登轿而去。
“子维、惟贯,叫你们来,只为一件事:河南巡抚李邦珍不能再做下去了!”吏部直房里,高拱一脸怒容,对张四维、魏学曾道。
次日中午许,李邦珍赶到了新郑。一下轿,顾不得洗面喝茶,就直奔现场察看。总董查志立、协董卫生,新郑知县匡铎,指指导点向抚台禀报进度。
李邦珍的肩舆已穿过了大梁门,却不见开封知府张梦鲤的人影,他翻开轿帘,面带愠色:“张知府如何回事?说好要到新郑县观察筑城的,莫非还要本院等他不成?”
都城里,因筑城一事,高拱也是满腹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