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居正支吾着。
次日晨，冯保又批示内官，为大行天子行大殓礼。乾清宫正殿已然安设了梓木镶金棺椁，大行天子尸体入棺。棺前设几筵，安神帛，立铭旌。礼毕，太子并皇后、嫔妃身着素服致奠；文武官员皆着丧服，由西华门入，在乾清门外哭临。
李贵妃一蹙眉，道：“这……公开宣示内官授顾命，恐朝野哗然。”
“大事要紧，你不成辞劳，知你好，才用你。”李贵妃道，说罢方觉不当，忙问抽泣不止的皇后，“姐姐说呢？”陈皇后茫然地点了点头。
“玄翁，居正委实不知啊！”张居正委曲地说，“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孟冲戴上顾命大臣的帽子，目标安在？”
高仪“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道：“刚才听遗诏，模糊约约听到‘卿等三臣同司礼监’之语，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高仪感慨一声，劝高拱道，“新郑，东宫年幼，要办的事很多，都要你来主持，不要总悲伤。”
冯保一边忙着，一边不时向外张望，远远瞥见传旨寺人王臻走了过来，忙抽身走畴昔，问：“那高老先生如何说？”待王臻把到内阁传旨景象禀报一遍，冯保不由咧嘴而笑，“哼哼，高胡子，你的背景倒了，看你还能横行几时！”
小敛礼毕，太子并皇后、嫔妃各自回宫安息。冯保坐着凳杌，跟在李贵妃的肩舆后，到了翊坤宫。
世人都起家，惟高拱还在大哭不止。高仪叮咛书办：“扶元翁到朝房安息一会吧。”
李贵妃知冯保有事要禀，待净手洗漱毕，到了前殿，升了座，端坐着，屏退摆布，非常平静隧道：“说吧！”
“甚么？！”尚未从哀思中缓过神儿来的高拱，一拍书案，大声道，“寺人安得受顾命？且此诏太子已然领受，冯保安得取而打报？”
高拱既悲伤又愤恚，头靠椅背，大口喘气。见张居正向姚旷交代甚么，似有密事，无可何如地摇点头，长叹一声。
冯保滑头地眨巴着眼睛，道：“只要高胡子让娘娘做主，不欺负娘娘和太子爷，老奴不会与他过不去！”
遗诏与皇太子
“啊！公然有这句话！”高仪大惊，“寺人顾命？呵呵，寺人，寺人安得顾命！”
这是张居正草拟的遗诏中第一份公之于众的，贰内心忐忑，却佯装骇怪，道：“喔？真有司礼监顾命之语？”拿过《遗诏》一看，“喔呀，这是如何回事？”
张居正、高仪并阁中书办人等，也都跪地抽泣。世人或佯装抽泣，或受高拱哭声的传染，文渊阁里的哭声响成一片。哭了一阵，高仪起家，走到高拱身边：“新郑，不能再哭了，要办事嘞！”
高仪无法，只得拟了公牍，札谕各部院寺监，百官值守，不得散班回家，又召礼部仪制司郎中来，制定丧礼节注。
“叔大，你起的稿，你当晓得是如何回事吧？”高拱有气有力地问。
高拱道：“南宇做礼部尚书多年，谙熟一应礼节，你多操心吧！”
天已黑了，内阁烹膳处厨役送来了食盒，高拱吃不下，高仪叮咛换碗小米粥来，高拱方勉强吃了。饭毕，仍然怔怔地坐着，沉默无语。
这是冯保和张居正商妥，事前草拟好的，冯保闻言，内心“砰砰”直跳，一阵对劲，差点笑出声来，忙伏地假泣，道：“主子才疏学浅，不敢受命。”
高拱有力地伸出右臂，左手向袖筒指了指。高仪伸手从袖中取出，展读：
“乱了！乱了！”高仪痛心疾首地说。
张居正呷了口茶，神情严峻中透出几分镇静。仿佛两军对垒，设好了埋伏，仇敌已然进了包抄圈，插翅难逃，他但等着决斗取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