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拔擢为太仆寺少卿的曾省吾接言道:“预付银两当然可苏贩子之困,但这只是治本。窃觉得,时下虐商最甚者,无过于‘当行大班’之制,言恤商当革此制!”
刘体乾躲避着高拱的目光,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含混地说:“去岁已改正了。”
高拱见无人说话,便总结道:“恤商,一则改制,一则肃贪;而户部、工部所提恤商策,可为过渡期之体例。”他扫视一下世人,“诸公觉得然否?”见无人说话,他又道,“待奏明皇上,敕令各该衙门行之。”又慨然道,“朝议恤商,拿出对策当然首要,但不是唯一。朝议恤商本身,就是向商民宣示朝廷恤商之诚,兴商之殷。盼商民闻朝廷之意,安居乐业,昂扬进取,繁华大明!”言毕,用力挥了一动手臂,“散了!”
高拱心头一热,道:“喔,还是叔大思虑精密。”说罢,快步往文华殿走去。进了殿,世人皆已到齐,他坐在摆放在两只铜鹤之间的一把圈椅上,看也没有看会场,就道:“钱法业已颁旨,新旧钱皆可用于贸易,而后服从民便,不得议来议去,徒增发急。故本日不再议钱法,专议恤商一节。户部先说。”
户部尚书刘体乾干咳了一声,道:“本部接高阁老《议处贩子钱法以苏京邑民困疏》,奉旨议复,议得恤商事五:一定时估,二议给价,三严禁革,四裁冗费,五公佥报。”
走出文华殿,高拱叫住户部尚书刘体乾:“子元,户部不当只知理田赋,水饷、陆饷,商税、船税、货税,要兼顾之。”他俄然脸一沉,“元年时,我就请户部拿松江为例列个票据,迄今也未看到。”
出文渊阁正向北,过文华门,就是文华殿。今次奉旨朝议,即在此停止。几天前朝会上,高拱代商陈情,皇上口谕,可集有司议奏对策。这也恰是高拱所想的。他想早日出台恤商行动,遂嘱内阁书办移司,召户部、礼部、工部、都察院、太仆寺、光禄寺堂上官及各科都给事中,到此聚议。
“哼哼!”赵贞吉俄然嘲笑几声,道,“兴商虽不失富国之术,然抑末才是为政之理。衮衮诸公,朝堂之上,议这些当由吏目画策的细枝末节,岂不成笑?”
“陈侍郎,你扯远了吧?说详细的!”赵贞吉不悦地提示道。他因兼掌都察院,也插抄本日朝议。
交了辰时,高拱走出内阁朝房,张居正闻声跟了出来,高拱料他有话要说,就站着候他。
曾省吾一笑道:“赵阁老所言甚是。只是,祖宗成法,只限京师,京师也只要几个衙门方可当行大班。然时下都会,凡是衙门,甚或凡是官员,便可持票令商店大班。闻得有官员开‘至本衙交纳’一票送商店,商店送货上门,即说质次,命另送;再送,仍复仍旧。商店遂知非为货色,实为讹诈款项。是以很多商店见票,干脆出钱免买。访得有一票而讹诈商店数十家者。故此制不改,终不成除其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