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秋防,要确保宣大万无一失!”高拱又道,他伸出三根手指,“仅宣府、大同两镇兵力,已达三十万之多,数倍于虏,不成轻敌,但更不能畏敌!万毋袭故套,一味恪守城池,务必给北虏以边务焕然一新、军心士气大振的印象。当然,令舅有何难处、有何需朝廷主持的,无妨直言相告,我必力为主持。这个意义,也请传达令舅。”
“诸公须知,明旨既下,就再无余地。”高拱回应道,不等赵贞吉说话,抢着道,“安国亨本无谋叛之意,若下旨征剿,就是以背叛处之,以背叛处之,便是逼其真叛,劳师费财,去做促假为真的事,何谓?!”
张四维已然猜透高拱的心机,笑而不语。
高拱蓦地停下脚步,抚掌道:“喔呀,得计矣!”他顾不上张四维,疾步出了内间,大声唤道,“来人!”承差回声而来,高拱叮咛,“速到兵部,召职方司郎中吴兑来见!”回身问张四维,“子维何事?”
阁议散后,高拱没有去吏部,而是回到朝房,一手背后,一手捻须,低头绕床,走了一圈又一圈。
“喔?”高拱这才悟出内阁氛围奇特的启事地点,预感到景象不妙,来不及细看,径直翻到末端处,竟是要求朝廷集结西南诸省雄师征剿水西的!既活力又难堪,一时不知说甚么好,神情慌乱地又重新到尾细读奏本、
张四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迟疑很久,顾自拉一把椅子远远地坐着。
“安国亨何故不出而听勘?”高拱像是与人辩论,一一扫视了一眼李春芳、张居正、赵贞吉,见三人都坐直了身子,齐齐把目光投向本身,高拱慢悠然自答,“因时下剿抚之策未明之故也!”
“你能说出一个抚字,已属不易。”高拱苦笑道,“阮文中奏请征剿,欲从之,则非计;欲不从,则失威。”他又反复了一遍。
吴兑见礼告别,高拱又追出去,把给阮文中的书牍递畴昔:“此函,兵部速差人,日夜兼程送往贵阳!”又叮嘱道,“兵部题覆,内阁拟旨,内里批红,也就是两三天的事,一旦批红,可四周漫衍朝廷差勘官去贵州的动静,让安国亨早日晓得此事。”说罢,回身走到书案前,翻开食盒:“这会儿方知饿了。”
吴兑、张四维躬身站在高拱书案前,高拱仰脸问:“君泽,你说,贵州事,该如何了之?”
张居正饭后从中堂出来,在回廊漫步,见高拱房门大开,正可再向他进言,遂走了出来,已走到内间,高拱却浑然不知,仍然绕床走着,见此景象,张居正不觉惊问:“喔呀,玄翁这是做何?”
“恰是!是以勘官也不必吃紧解缆,先把信号通报到就好。”高拱对劲地说。说着,夹菜用饭,边吃边对坐在劈面的张四维道,“子维,今之极边处所,其险要地点,莫过宣大。宣大不备,则虏贼略无停滞而抵边关;边关失严,则长驱直捣有不忍言者!是以特调令舅担此重担。我事情太多,此后有事要你与令舅通报。”新任宣大总督王崇古是张四维的母舅,高拱遂有此说。
“四维幸甚!”张四维镇静地说。
“都记下了,请玄翁放心”张四维说,随即又复述了一遍。
“啊?!”吴兑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并从之?!”
高拱佯装埋头读本,暗中考虑应对之语。很久,他故作轻松地一笑道:“嘻!阮子误矣!”
“嘶——”李春芳等人几近同时重重地倒吸了口气。李、张对高拱的靖彝方略本不同意,只是保持沉默;赵贞吉虽同意之,见久拖未决,群情纷繁,新换的巡抚也奏请征剿,此时便有些摆荡,不耐烦地说:“新郑,我看也不必多费口舌,拟旨征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