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阁老,军门、抚台差我二人来谒,有重雄师情禀报。”王诚说着,把一份禀帖捧递高拱手中。高拱展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哈哈哈!”高拱大笑道,“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老爷,等天亮了不中吗?”高福揉着眼说。
“嗯,鉴川、金湖有担负!”高拱以赞美的腔调说,又问,“可知老俺动静如何?对此孙如何?”
“外人来附,我自当安抚之;不能安抚,仍执还之,岂能开口与之做买卖?”高拱撇嘴道,以讽刺的语气说,“你交出一两个汉奸,我就把你孙子还给你!”他点头,“如此,岂不失我堂堂天朝之体,见笑天下!”
房尧第几次点头。
“喔?”房尧第暴露骇怪的神采,“门生起首想到的,也是互换赵全,玄翁则觉得不成,这是为何?”
“不错,此三策格式都太小!”高拱一扬手道,“等闲将把汉那吉交给老俺,岂不逞强损威?桃松寨之事可鉴,必不成!若轻举妄动而杀之,则绝老俺系念,徒增其恨,有何意义?石天爵之事可鉴,必不成!若明言互换赵全,亦不成!”
阅毕,高拱蓦地起家,两眼放光,冲动地说:“天赐良机也!”忙对使者道,“细细说来!”
“喔呀!”房尧第恍然大悟,“国格所系,庄严所关,委实不成轻言互换。那么玄翁,当若那边之?”
“要在处之得策!”高拱有些对劲,“宣大督抚建言要以把汉那吉互换赵全,不成!”
高拱并不直接答复,而是反问道:“崇楼觉得,当若那边之?
王诚、鲍崇德把细节说了一遍。高拱忽而骇怪,忽而蹙眉,不时变更着坐姿,待两人说完,他问:“鉴川、金湖何意?”
夜已深了,高拱躺在床上,展转反侧,把局势的各种能够性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俄然翻身坐起,披衣下床,唤道:“高福——”
“喔呀,玄翁真是高瞻远瞩啊!”房尧第赞叹道,“以凡人的设法,留把汉那吉为人质,觉得他日互换赵全之用。听玄翁一席话,方知这是自损庄严!不过玄翁,赵全为老俺立下汗马功绩,老俺似不会等闲承诺献出赵全。”
“大分歧!”高拱决然说,“一则桃松寨不过是黄台吉的侍妾,而把汉那吉乃老俺爱孙;二则宣大边臣绝非意欲居奇邀功,而是舍家舍命承担重担;三是中枢非媚上邀宠的严嵩主之,而是我高某也!四是皇上分歧于当年的世庙,当今皇上对虏并无执念!五是北边情势不是当年一味被动挨打的局面,北虏已知我守备周到,边政日新,随便犯境如入无人之境的局面,已一去不复返了!有此五者,抓住此一利机,则不唯边患一举消弭,甚或可达成汉蒙一家、重纳大漠于朝廷管理之下的新局!”
“是啊!”高拱慨叹道,“我朝读书人,忠君爱国之心无可置疑,惟不知何为爱国,何为误国。误觉得对外一味倔强就是爱国,不知应用利机,最是令人痛心!”
“还是人的设法,措置之策有三:一则拒之;一则杀之;一则易赵全。”房尧第答,他一笑,“这三策,恐倶分歧玄翁思路。”
“玄翁,此与桃松寨因通奸事败叩关来降异曲同工啊!”房尧第笑道。
“只是,千百年来,与外族抗争,养成了士大夫的爱国心肠,特别是自宋以来,士大夫极重时令,与外族谈判中一味抵当,不敢乃至不知言和。”房尧第忧心忡忡地说,“况北虏铁蹄,数十年来,践踏我土、殛毙我民,官民无不怀深仇大恨,言战役者,必被目为汉奸!且先帝屡降明旨,敢言互市者斩!观玄翁之意,乃是以把汉那吉来降为契机,与北虏达成战役,以贸易代替战役,以汉夷一家化解敌对,为万世开承平!玄翁,此固为大派头、大手笔,国度、公众皆受其惠;但是,玄翁小我所要承担的风险,倒是难以估计的,还是要慎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