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拜别后,召孙承宗进觏。此人长得很威武,固然年近六十,倒是铁面剑眉,须发怒张,不象文士倒象个武将。宿世看过孙承宗督师辽东安插宁锦防地的故事,也晓得他最后壮烈就义的事,以是朱由校订此人天然就有好感。
“你我有师生之情,请先生不要如此拘礼。别的,先生可否奉告朕,朝中官员谁是东林党人呀。”
这是对徐光启绝对信赖的表示,一下子要他保举这么多官员,就是首辅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徐光启心内感激,又跪下来谢恩。朱由校赶紧扶起道:“只要一点要求,先生所荐之人,只求有其才,其他不敷论。”这就是唯才是举的意义了,他怕徐光启要求太高,以是加了这么一句。
“朕初御天下,深感任务严峻,而朕又才疏学浅,欲请先生为朕荐良材觉得国用。良材之一者,为精通西欧之天文,地理,机器,火器,算术之人;良材之二者,为精于财务,善于稼穑之人;良材之三者,为善于兵事,善于练兵与带兵之人。请先生明日上本,将此等良材分类呈于朕前。”
第二天早朝,天子下旨,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擢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左庶子孙承宗升为少詹事为日讲官。这两项任命倒是没有人反对。退朝后,他先与徐光启一起进了御书房。
因而徐光启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他讲了一下根基的环境。当然他都不是用的党字,但朱由校当然明白此中的意义。朝中现在大抵有几个党,东林党,比如杨涟,左光斗,周嘉谟,赵南星,刘一燝,韩爌,另有不在职的叶向高,李三才都是东林党的闻名流物,而孙承宗竟然也是;然后就是浙党,象首辅方从哲和给事中姚宗文就是;楚党,象官应震、吴亮嗣、黄彦士就是,熊廷弼也是楚党;齐党,给事中亓诗教、周永春就是;团体来讲,东林党权势最大,因为他们在先帝当太子一事上着力最多。
朱由校订熊廷弼不体味,但是听孙承宗说来,仿佛他对熊廷弼还是持必定态度的。
“谨遵圣上谕旨。”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问法吧“朝中群臣,应当有一些家数吧,不如先生就给朕详细讲讲?”
徐光启游移道:“启禀陛下,所谓东林党者,乃政敌攻讦之语也,臣不敢言。”
然后朱由校就教孙承宗辽东之策,孙承宗以不体味环境为由不做置评,这使得朱由校订他的印象更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个搞实事的人。
这时寺人来报,哕鸾宫俄然失火。朱由校大急,冲出版房就往哕鸾宫中跑去,周遇吉现在已是皇上贴身侍卫,也紧跟着一起跑,两人跑到哕鸾宫时,火已经毁灭,李选侍和媞媞正在捧首痛哭。
徐光启心中最大的猜疑终究解开,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陛下孝心六合可鉴,怎奈天不假年,臣请陛下以天下百姓为重,不成悲伤过火以免有伤圣体。”
施礼后,徐光启坐了下来。朱由校哽咽着说道:“一年之前,有天早晨朕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太祖天子对朕说,国朝传来二百多年,现正危急存亡之时,外有建奴残虐,内有饥荒各处,如不抖擞复兴,则大明不到三十年而亡。太祖命朕早做筹办,不必顾忌。朕服从太祖之命,修兵革,制良种,引西欧之学,欲强国之底子。不料一年后竟然是朕坐于此地,若早知如此,朕甘愿是父康祖健,好让朕能承欢膝下。”一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朱由校这才明白,东林党是别人进犯东林人时才会用的词,一个东林人不会站出来讲“我是东林党”,因为此时党这个字常常被视为朋党,是个贬义词。徐光启此人很刻薄,没有乘机进犯别人,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