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先生低声道：“青楼中切口称赌为拽条，江湖暗语谓赌客为跳生，输为伤手，赢为上手。”
宫先生摆脱出来，扶着林渊走下楼梯，看着一地狼籍，苦笑着对林渊道：“这家店怕是获咎了甚么人。以门生看来，方才那几个，都是打行的地棍，不过瞧着面熟，倒不像是我们昆山县的人物。”
林渊听了点点头，没想到这张远，之前竟然还是个赌徒？
这时就听邻座那人道：“看！那便是张远，如何样？我没说错吧？你说他一做买卖的，整天拿本破书装甚么读书人？”
说话间，却见张远从后厨仓促出来，见状先是一愣，待看看世人都未曾受伤，仿佛长出了口气。
“不错！”林渊深觉得然的点点头。
这些壮汉个个膀大腰圆，面相凶暴，凶神恶煞普通，这么冷的气候还都光着膀子，抢入店中，二话不说齐声喊打。
那人年纪很轻，五官端方，但脸型棱角清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过嘴角却又挂着如有若无的浅笑，说话经常常挑眉，仿佛有失慎重，显得非常飞扬跳脱。
林渊和宫先生闻言，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拿着书卷的年青人。
林渊哪儿顾得上擦？不但顾不得额头的汗，就连嘴角的油都没工夫擦。
他穿戴件湖蓝棉布直裰，腰围布带，通身素净，除了手里拿着的书，别无金饰。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他手里握着的是本甚么书。
他劈面的人笑道：“那为何我们却在门口等了好久，才进得来？”
宫先生笑道：“没想到那传言倒是真的。”
店里本有些酷寒，但这火锅一上来，就让人顿觉暖和，只见烧得红红的柴炭，不时吞吐着火舌，却并没有多少黑烟，反倒有股淡淡的松香味道。
店里的伴计看到张远，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普通，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诉说了一番。
至于那壶好酒，则温在热水里，随时能够痛饮。
“说他酷好读书，手不释卷，恰好却又甚么书都看。”宫先生苦笑道：“不拘是四书五经，还是话本传奇，乃至佛经医书、艳词俗曲，无所不看，无所不读！”
宫先生偷眼看着，眼角都有些抽抽……
从何尝到过的麻辣滋味，并没有让他感觉不成忍耐，反倒有种相见恨晚的感受。
“公然如此年青……”林渊眯着眼喃喃道。
他甫一到任，就见因赌而起的掳卖人丁，谋财劫杀，乃至打斗伤人等各种案件，累累不断，积于案头。
“哦？甚么传言？”林渊猎奇问道。
额头上，很快就排泄一层细汗。
几近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多抓到几个小赌头，到厥后竟然也不了了之！
宫先生正要点头，却听门外一阵鼓噪，不由回身看去，只见门口俄然涌入了七八个壮汉。
顷刻间，就见他们棍棒齐出，拳脚并用地将门口的柜台砸得粉身碎骨。
因而张远表示伴计们散开，他清了清嗓子，拱手做了个团揖，朗声说道：“方才不知那边地棍前来骚扰拆台，一时惊扰了诸位，小店实在抱愧之至！现小店决定，统统在坐的客长全都免单！如果还情愿持续吃的，容小店打扫洁净，重新上火锅，如果不肯意的话，欢迎下次光临！”
打赌之害在昆山久矣。斗牌、斗鸡、斗蟋蟀斗鹌鹑，下至蹴毬、跌钱，无所不赌，而掷骰压宝更甚。其成果便是富者贫，贫者冻馁，病狂丧心，不死不休，皆是窝赌者勾引藏匿，为祸甚烈！
迎客的两个小伴计，吓得呆若木鸡，不过这几个壮汉并不打人，只照着桌椅板凳是非器物，好一通打砸！
竟然另有这等事？
幸亏此时伴计端了火锅上来，林渊见这火锅与常见火锅相差仿佛，可锅里的汤倒是红油翻滚，异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