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族人这才晓得,这几个大夫本受沈理相邀,候在沈宅外,才来的这么快。
宗房大老爷道:“需不需下针?瑞哥儿何时能醒?”
中间几位老太爷也拥戴道:“快去,快去!”
四房如此虐杀嫡支血脉,到底为那般?真是宠妾灭妻,容不下嫡子?
沈举人涨红了脸,憋了半响,方低声道:“是郑氏。”
沈家耕读传家,在坐的都不是白丁,那里听不出此中的意义,这说白了,就是受伤后冻饿至此。堂堂沈家四房嫡子,竟然被虐待自此,怪不得几个大夫都不敢说话。沈理立时红了眼眶,恨恨地望向沈举人。
小小孩童,已经昏在沈理的臂弯中,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族中长辈与宗子都已经发话,沈举人虽很不甘心,可只要应下。蹲在沈瑞身边的沈理见事成定局,不由松了一口气。被他扶着的沈瑞,听到这里,提着的心也终究放下,身子一下软了下去,沈理大骇,高呼:“瑞哥儿……”
虎毒不食子,大师再不满沈举人,也没谁会想着他用心打杀嫡子,多是想着他耳根子软,怕是被妾室庶子乱来,才歪了心机,将四房家务闹得一团糟。
这就是嫡子报酬?这就是传闻中被四房老安人视为眸子子?这就是沈举人的“爱子之心”?
朝元是沈举人沈源的字,郭氏是五房大老爷沈鸿之妻。众族人中,受过孙氏恩德的很多,干系存亡出息的,除了沈理母子,五房长媳郭氏也是此中之一。
众族人都是一副公然如此的神采,却无人再提郑氏。妾室扶副本就不怎合端方,因郑氏出身墨客家世,又有仕进的兄弟与秀才儿子,族人虽听到风声,也并没偶然候甚么。眼下既然坐实郑氏虐待原配嫡子之事,想要扶正就成了妄图。即便沈举人不长记姓再次提及,族人也不会松口,让此等暴虐妇人污了家声。
沈理已经抱起沈瑞,进了里屋,将他放到床上。
几个大夫都杜口不言,被世人追得紧了,方推出一个年纪略轻的,“气血两虚”、“外伤虽愈,又引风邪”、“胃空身疲,需缓缓进补”说了一大堆。
几个加起来年事足有3、四百岁,见惯存亡的族老,都被沈瑞的昏迷吓住。
五老太爷再次开口道:“沈源,哪个安排此处给瑞哥儿‘涵养’?”
看着这粗陋的幔帐,另有墙角不带丁点热乎气的炭盆,沈理当即落泪,冲着灵棚的方向跪倒,泣告道:“婶娘,侄儿愧煞,忽视至此,没有早来几曰,竟使得弟弟受此磋磨!”
只要沈举人肝火进犯,直盯着沈瑞的脸,看不到别处。
沈举人已经傻眼,被催促几声方对管家挥了挥手。
沈瑞低头道:“孩儿不孝,不该娘刚咽气就冲犯二娘,害的老爷气恼。这挨了板子,昏迷三曰,也是孩儿该得的。自从醒来每曰两碗稀粥,儿子实在饿的慌。可想起娘教诲过,为人后代者,当有孝心,居丧当守制。孩儿虽不解其意,想着既是娘亲教诲过,当是对的……只是方才管家来接孩儿去灵前,孩儿方想起,守制除了吃的,还不能穿丝绸锦缎,要披麻带孝。”说着,耷拉下脑袋,道:“娘总教诲孩儿要知礼数,如果娘见了孩儿不知礼数,怕是会为孩儿悲伤。孩儿这几曰迷含混糊的,竟不知换下身上衣服,还穿戴绸衣,实是不孝子,没脸去看娘……”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小小的身材,一抖一抖,让人实不忍看。
没想到这个时候,五房老太爷主动开口,并且话中之意,直白地透暴露对四房高低都不放心,推出儿媳妇郭氏来照看沈瑞。细心一想,郭氏还真是最得当的人选。沈理之妻是都城官宦之家出来的令媛蜜斯,那里是能照顾人的。其他族亲,即便受过孙氏小恩小惠,可儿走茶凉,能不能经心照顾沈瑞也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