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问一出,现场寂然。
“是啊,必须救人!”
帘幕背后,大哥一拍座椅扶手,怒声沉然道:“如果眼睁睁看着她们再受践踏,我等还算是人吗?!”
“五哥可还记得文丞相的《正气歌》?”
另有人跳起来要扇他耳光,二姐哭得更加悲伤几近要昏迷畴昔,就连浑身脂粉气的小十一也哭骂出声,“我三个姐姐都在里头――我不想让她们死,我宁肯不要那贞节牌坊……”
“再挨下去,这些女眷也活不过这个夏季!”
这些义愤填膺当中,却也有人小声嘟囔道:“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若真是贞烈妇人,当初被没入教坊和虎帐的时候就该他杀殉节,那里会有明天这等了局?”
一声女音的冷喝,让混乱一片的现场停了下来。
“小安是她女儿的奶名,小小年纪就没入军中为奴,我们曾经设法救人,但她已经被调到宣大边卫去了。”
四周世人都摒息去听,面色惨白却又手心出汗,惊骇听到本身熟悉之人的动静,又怕客死他乡,永无消息。
“我们刺探到的动静,此次从边关送往都城四十六卫的各位罪臣女眷共有二十八位。她们人还活着,只是……”
小古站起家来,走到老五跟前,悄悄的盯着他看。
这一篇《正气歌》乃是南宋丞相文天祥于狱中所作,在场诸人无分男女,不管出身文武,都能背得此篇。
(多谢读者提示,因为赶稿忽视,本章的“老六”应当是“老五”,我已经改过来了。这是我笔误形成的,实在抱愧)
烛光亮灭不定,幽然一息,映得他们好似一群躲在暗阁中的鬼怪――这是一群永久没法透露在亮处的畸零人。
小古的嗓音激越,诡秘嘲笑凝在她的唇边,似是最惨烈的赤色,“你们这群男人汉大丈夫无能昏庸,把天下搞得一团乱,凭甚么要深坐闺中甚么也不晓得的女人们替你们享福?凭甚么在我等女流面前提起这贞节二字?!你们饱读诗书,莫非不晓得耻辱二字如何写吗?”
齐国史官连三被杀,继任者还是秉笔挺书“崔杼弑其君”不肯改志;苏武出使被羁押多年,塞外牧羊不改臣节;三国时,太守严颜面对张飞劝降,直言“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晋代侍中嵇绍捐躯保卫惠帝而亡,鲜血溅染御衣,君王不忍洗去。
她的目光既不凶恶也不锋利,但不知怎的,老五却感觉浑身不安闲,好似芒刺在背,只得喃喃道:“是,她们固然不幸,但总归是失身失节……”
三姐幽幽说道。
“够了!”
小古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明灭熠熠,她盈盈而立,轻声吟哦间稚嫩的面庞越见沉毅清隽――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被狠狠唾了一口:“你这个读书读到屁眼里去的混蛋!”
这是三姐第一次恶狠狠的骂起贩子粗话。
老五老九等人冒死拉住二姐的手和脖子,三姐猛拍她的心口,却见平素温文驯良的二姐,此时却象疯了似的,口吐白沫双眼赤红,整小我都在痉挛。
老五掩着面,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惭,他嘴唇颤抖着,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话到此处,已是死普通的沉寂。
元蒙胡尘掠劫中原,虽有文丞相称志士就义,但南宋小朝廷还是亡于崖山之下。百年以后,便有本朝洪武太祖起于草泽之间,风云际会之下,无数豪杰豪杰投奔于他帐下,摈除鞑虏开创新朝,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天下霸业来。
在场世人的父祖大多是跟从太祖从龙之臣,其他也是洪武年间被太祖亲身征召的名流大儒。世人从小被耳提定名,对这篇《正气歌》可说是字字记熟。
大哥沉稳的嗓音此时也愣住了,好一会,才道:“她们在边陲虎帐里轮营为妓,过得又是那种日子,可说是生不如死……中间受不住欺侮投缳他杀的,冻饿贫病而死的,已经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