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母虽说是庶出,却也是侯府令媛,议亲的时候本来是能够选一家新科举人或是官宦人家的次子,却被太夫人吹了枕边风,被许嫁给这位宦途平平的夏太医。
王氏脸上闪过一道难堪之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绞紧了帕子――当时沈源也曾想要去请夏太医,却被她禁止了――在王氏看来,夏太医这类庸医连宫门都进不去,堂上底子是门可罗雀,去找他只是耽搁孩子的病情。
一旁的王氏凝睇着这一幕,俄然不易发觉的皱起眉来,随即化为一脸慈爱担忧,开口道:“你这孩子就是过分懂事文静了,身子不舒畅也不说,没的让长辈担忧,你先归去歇息吧,我现在就让人去寻大夫来。”
一旁的矮榻上坐着二房的如珍、如思、如灿众女,各个都是簪环明灿依穿着华丽。
如瑶演技非常逼真,眼中闪过高兴濡慕的光芒,“您是五姑母吧……我记得的,当初您给我佩了一块羊脂白玉,小巧剔透,我一向好好收藏着呢。”
五姑母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倒是不消我家老爷亲身出诊,我自嫁他今后,夫唱妇随也学了些望闻问切的工夫,还是让我来把评脉看看病情吧。”
太夫人坐在上首,身穿五福捧寿纹样的织金紫云霞纹大氅,头上戴着貂绒抹额,中间缀着一颗巨大红宝,更加显得面庞宁静驯良。下首只坐了二夫人王氏一人。
仿佛感受不到她们的不悦和难堪,五姑母笑着拉了如瑶不罢休,高低打量着,倒是轻声咦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是病着吗,神采如何这么丢脸!”
五姑太太本来就不是甚么气度广大之人,因为丈夫的宦途、娘家的冷酷早就积储了一肚子邪火,看着面前太夫人和王氏一身斑斓光辉,本身却连整套的上等头面都几乎凑不齐,顿时恨得咬紧了牙,嘲笑道:“母亲夸奖,女儿实在是接受不起――我家老爷医术普通得很,连本身家亲眷得了急病都不肯找他,我这个为人妻的就更不会有甚么岐黄妙手了,母亲和二嫂信不过我也是应当。”
五姑母的本性最喜受人吹嘘,这么一句恭维固然直接,却正合了她的脾胃,因而笑意更盛,“哟,小小年纪记性真是好,大抵是随了大嫂的原因!”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直接说的就是前次广仁广瑜被假山砸伤的事――当时侯府满天下寻觅良医,却恰好放着自家姑爷夏太医不闻不问,好似没这小我普通。
王氏眼中闪过一道阴霾,面上倒是笑意自如,“五妹夫乃是堂堂医官,长辈小小一场风寒那里要劳动他呢,我们府里常请的大夫医术倒也不坏,离这里又近――”
如瑶莲步轻挪到了近前,那位夫人一身玫红镶银线竹叶纹的交领长袄,下配雪青色马面裙,乌黑如玉的面庞含着笑,耳边翠玉明铛微颤,本是八分的边幅,却因为上挑的眼角而显出几分凌厉之意。
太夫人是五姑太太的嫡母,她这么说语气温和带笑,倒像是在责怪奸刁不懂事的小女儿,但五姑母却听出她话中的不悦和调侃。
七品孺人!
话音未落,却听侧边的丫环们收回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倒是重物摔落的声音,连同一只瓷瓶倒下摔成粉碎!
如瑶微微抿唇,美眸氤氲好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却低下头,低声道:“劳姑母动问,我只是略染风寒,养几日就好。”
她密切的握了如瑶的手,笑问道:“还记得我吗?”
五姑母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中闪现尴尬痛恨的光芒.
这位五姑母嘴里的大嫂,只能是逝去的张氏无疑,虽说陈夫人本日有事没来,但这么大咧咧的提到,倒是让太夫人和王氏都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