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过得不长,看了不到两本奏疏的风景,俄然面前一黑,天仿佛暗了一暗……端着奏疏的手俄然有些颤栗,眼皮抬也不抬,声音微微颤抖:“……你返来啦。”语气似悲似喜,神情有些绝望,又似扑灭了不敢置信的但愿。
阿蛮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但无毛病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爷爷走!他有一种激烈的预感,那就是明天只要从这个门踏出去,这一辈子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宋一指看了眼他的神采:“我晓得这事有些难为你,但是阿蛮从谨慎思灵慧通透,这个心结不解,只怕就此会留下病根。”
寿康宫并不洁净,四下廊檐上遍是灰尘蛛网。冲虚真人只用一个莆团席地而坐,颠末一夜歇息,神采已不象明天早晨那么灰败丢脸,只是眼底似有一层淡淡灰色,不复当年湛朗如星。
叶赫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冲虚身上久久不移,冲虚真人平静如恒,道:“没想到老道最后一刻,竟然还能再见你一面。”概叹一声,俄然笑道:“你来见我,是来杀我报仇的么?”
寝殿内静悄悄的一无人声,朱常洛躺在床上,固然身材或是精力已经困极,内心一向在揣摩冲虚最后说出的阿谁心愿,那边另有半点睡意,睁着的两只眼如同浸在油中的两只珠子。
没有想到朱常洛会这么快承诺下来,宋一指大喜过望回身就走,朱常洛含笑相送。走到门口时宋一指俄然转过身来,一脸的满是歉疚之色:“过几天我就要走啦,你的毒我却一向没有治的好,我……真对不起你。”
宝华殿里,阿蛮肿着一双眼拉着宋一指的手不住抽泣:“宋师兄,等下看过师尊,你带我分开这里吧,我想回龙虎山了。”
朱常洛肉痛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做了很多的错事,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远的不说,最疼你的苗师兄你健忘了么?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说着抬起眼,恰好与冲虚的目光碰在一起,朱常洛痛快一笑,声音温和如水:“没人要对他如何样,是他自已要如何样,是不是?”
声音冰冷无情,恍同天国中收回。叶赫惊奇的回回身,眼眸在这一刻闪亮如星。朱常洛和阿蛮也都一齐回转头望着冲虚,后者有些浑浊的眼神在叶赫和朱常洛的脸上转了一圈,二人不由自主心底一寒,一种熟谙的毛骨悚然的感受由脚底心直冲天灵盖,手心中刹时被汗浸湿。
慈庆宫里,无数光芒自窗棂中射了下来,将全部宫内感染得光气氤氲。
见他返来,朱常洛回过神来,欣然叮嘱道:“看着时候,不要误了他去昭陵的事。”
朱常洛俄然打断了他的话:“好,等他醒来,我派人送他去寿康宫。”
门外王安一步出去,见着二人行了一礼:“阿蛮……少爷,主子奉皇上旨意,带您去见寿康宫。”对于阿蛮的身份,王安是心知肚明的,之前直呼阿蛮的名字,现在话到嘴边硬生生加上了少爷两个字,出口后便在内心对劲,对于自已这份急智点了三十二个赞。
宋一指眼眶一热,仿佛有物即将流出,仓猝扭过甚看天:“嗯,你能这么想天然最好不过。”说完这句,再想说发明声音已经哽咽,一眼都不敢再看他,掉头仓促拜别。
一听要去见爷爷,再大的事也得放一放,阿蛮天然没有别的说,诚恳跟着王安去了。
看着这位昔日敬如天神的师尊,叶赫神采庞大:“我们之间的恩仇,早在固伦草原上一剑尽了。师尊有本日自是罪有应得,弟子这一辈子都不会谅解您。”说完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其意甚诚,执礼极恭,一如当年龙虎山学艺之时,嘴里却低声道:“师尊一起走好,鬼域路上刀山火海油锅,自有我的父兄和全族人在等着您一块上路,就怕您自顾不暇,号召不来。”说完后站起家来,头也不回的拔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