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嫡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这是朱常洛从汉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但是现在看到万历眼底那抹残烈的杀气时,朱常洛想到的倒是唐朝武氏则天一句典范:欲成大事者,嫡亲亦可杀!
“祖训有言: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朱常洛嘻嘻一笑,“你还说我看祖训没有效,我说用处大着呢,这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朱常洛收起脸上笑意,对着银河灿烂的夜空吐了一口气,“一个皇宗子的身份能给我多大的天,你晓得不晓得?”用手比划了一下永和宫,脸上尽是可惜之意,“呶,只要这么大一点……”
想江山万里,悉数一人把握;芸芸众生,尽是手中棋子,挥手千钧,一言九鼎,天下能有此极致尊荣者只天子一人。皇图霸业面前,甚么父子兄弟,血脉亲情,十足变成了土鸡瓦狗般的不堪一击!
“你肯定要这么做?不悔怨?”声音降落,喜怒难辩。
“父皇当知儿臣在宫一天,朝廷上那些群臣就不会让父皇清心,这点您内心清楚儿臣内心也清楚,臣议如沸,朝廷不宁,除了放儿臣就藩别无他法。”
当时这庆华门也是这般保卫森严!王锡爵仿佛已经嗅到了一丝分歧平常的严峻的气味,这个极其不好的感受在几天后获得了印证,一道谕旨象一颗从天而降的炸弹,将这个本来就乱轰轰的大明朝廷,刹时炸了个底朝天!
看看疾步而去的皇上,再看看朱常洛,黄锦不由得咳声感喟,“殿下啊殿下,让老奴说您甚么好呢……”嘴张了几张,到了也没说出甚么来,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一下脚,赶紧追皇上去了。
“你幼年说话不知轻重,朕不再多和你计算,但出阁读书后朕会叮嘱你的徒弟对你严加教诲,下次再敢出这猖獗之言,朕不会再容情,你懂了么!”对于万历的警告,朱常洛没有辩驳,恭敬的点头称是。
颠末中毒病笃,颠末北疆厮杀,颠末诏狱惊魂,冗长的等候煎熬,冗长的哑忍策划……只为了换来戋戋一个睿王么?抬头观月,朱常洛轻笑……
这话听到黄锦的耳中,刚普通跳了没几下的心猛的又剧跳起来,内心一阵阵气急,明天这个皇宗子到底吃错甚么药了,措告别事一次比一次离谱,你晓得就藩是甚么意义么?皇上固然下旨封王,但是并没有让你就藩,而皇子一旦就藩就即是主动放弃了皇位!
回过神来惊诧望着叶赫,朱常洛俄然展颜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懂事,越来越会说话,连成语都会讲,真让我刮目相看。”
较着被嘲笑了的叶赫恼羞成怒,一把扯住想要跑路的朱常洛,恶狠狠道:“快说,我们皇宗子殿下明天到底是甚么意义?不说清楚有你的的都雅。”
朱常洛低了头没说话,黄锦见状赶松散上来,“陛下,天气已晚,有事我们明天再说罢……”然后转头对朱常洛笑道:“殿下幼年爱开打趣,您才九岁,离成年早着呢,就藩的事急甚么哪……”
面对一个定了主张的人,劝说已没有任何意义,黄锦寂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啊。
“好好做你的睿王……这几日那边也不要去,等着候旨罢。”
一心醉心武学不睬碎务的叶赫竟然能想这么深远,倒让朱常洛刮目相看,看来宋一指对叶赫的考语真的法眼不差,叶赫不是不懂机谋,只是不屑机谋罢了,嘴角不由暴露笑意,“叶大个,我和你讲,就算我就了藩,阿谁位子也轮不到朱常洵做!”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和朱常洛见上一面,也算打个号召,透个声气,趁便再劝下皇宗子,按面前这个情势,只要对峙下来,皇上迟早必定会屈就,就算旷日耐久多费点工夫,那有甚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