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常槿冷冷道:“嬷嬷别叫了,没有我的号令,谁都不敢出去。倒是嬷嬷你,不管我如何说、如何劝如何提示解释,你都执迷不悟、自发得是、尽情妄为,长此以往,必定变成大祸!嬷嬷,你服侍我母亲多年,又当了我的教养嬷嬷,但是……”
崔嬷嬷觉得三蜜斯要和她说梯己话,便重新泡了一壶红茶,添了两勺新酿的桂花蜜,双手捧给常槿,“蜜斯,你月事不调,小腹很难受吧,来,喝喝这个,最能暖宫去痛了。”
“我没有一点私心,何尝学那些人管家仆人中饱私囊、吃里扒外?我样样都是为了你好、到处为你着想,你却……三蜜斯,你不能赶我走啊!”
“呸呸呸,不要说这类不吉利的话。”崔嬷嬷忙说道:“谢再兴叛变主公,投奔张士诚,罪有应得。我们常家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太子妃娘娘也是我们常家人呢,又生了皇长孙,将来肉烂在锅里头,我们常家的外甥登上皇位——”
常槿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被激愤鼓起而为之,崔嬷嬷越来越自专了,屡教不改,昔日情分磨得越来越淡,她堂堂令媛蜜斯,岂能被一个奶母掌控?
膝行之处,留下两行血淋淋的陈迹。
“王妃过世后,我在她灵前发誓,将来替你觅夫君,寻一门好婚事,将来还帮你打理宅院,哺育后代,不让姑爷欺负你,我一辈子都给了你——你却嫌我啰嗦多事,赶我走?!”
常三蜜斯常槿是太子妃常氏的同胞妹子,因还在父孝期间,常槿脂粉未施,发髻上插着素银风头簪子,面色惨白,一副病容,生的和太子妃有几分些类似,但是比太子妃貌美很多,有西子捧心之相,不像将门虎女,倒像是书香家世的蜜斯。
“嬷嬷快起来。”常槿暖和的将崔嬷嬷扶起,态度却决然果断,“嬷嬷,你早就脱了奴籍,现在你大儿子在军中仕进,儿媳孝敬,孙子孙女双全,理应归去享清福了。”
丫环莲心打了个颤抖,将身材缩到了常槿身后,嗫喏道:“嬷嬷,您此次做的过分度了,那位姚大夫岂止是王千户的同亲,她还是道衍禅师的义女呢。您安排人砸医馆、引她走下人出入的后门,这事若传出去,恐怕有人闲话说开平王府浮滑。于我们蜜斯的名声也不好听。”
崔嬷嬷一边哭着,一边跪着膝行,抱着常槿的腿不肯走,瓷片深深扎进膝盖和小腿上,痛彻心扉,但是崔嬷嬷浑然不觉,这些皮肉之苦,都比不上分开常家的惊骇。
“我们常家稍有不慎,就会被文官御抓住把柄参奏,长此以往,爹爹以身就义的功劳就会被争光,开平王府岌岌可危,还会扳连东宫太子妃,姐姐这几年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又何必给她添乱呢。”
常槿不避不退,直直的盯着崔嬷嬷,“嬷嬷,不要折腾得最后一点脸面都没了。你是主动请辞,还是被逐削发门?嬷嬷本身决定。”
提起旧事,崔嬷嬷嚎啕大哭。
当年谢再兴极得洪武帝赏识,当年洪武帝的儿子们年纪还小,以是就将谢再兴的大女儿嫁给了本身的亲侄儿白文正,小女儿则赐婚给了最有前程的大将徐达,谢家当年是多么风景繁华,谁知厥后……
啊!
常槿的嘴唇毫无赤色,气得微微颤栗,说道:
“开口!”常槿大怒,素手往案几上一拍,茶盅呯呯颤抖,抖出几滴殷红的茶水。
“嬷嬷!”常槿拍案而起,这一下使尽了尽力,连茶盅上的杯盖都震掉了,落在案几上晃闲逛悠,终究滚落下来,砸在空中上,碎了一地。
崔嬷嬷昂首怔怔的看着这个从小奶【大的少女,初秋艳阳天,普通人还穿戴单衣,常槿已经穿上了白绫薄棉夹袄了,身形孱羸,看起来楚楚不幸,仿佛还是襁褓时阿谁不时需求她照看珍惜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