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如此。”孟尝君畅怀大笑,“炼石补天,造酒补人,女娲神明!”
魏冄悠然一笑道:“大尹,脱手了。”
樗里疾揉揉眼睛笑道:“嘿嘿,此药奇异,只怕是不好喝也。”
“娘……”嬴稷不由自主地一抖,喃喃道,“先祖孝公,不是严肃与仁慈并存么?”
四 布衣柴门千里驹
此时只能客随主便,苏代微微一笑回了驿馆。用完晚汤,苏代在驿馆天井中转悠思忖起来。苏代明白,此行只是摸索,既是摸索,便不必必然要秦国一个明朗承诺,尽可先说开话题,教秦国君臣去计议。固然没有明朗,苏代还是灵敏发觉到了宣太后与魏冄对齐国灭宋的冷酷,乃至模糊地嗅到了一种激烈的敌对气味。灭宋固然是齐国数十年来的胡想,但没有适那机会,没有天下大国的默许与盟约,这个胡想很难成真。底子起因,在于宋国事一个仅次于七大战国的中原王国,吞灭滕薛两国后,宋国更成为卡在楚、魏、齐、韩之间的一片广宽缓冲地带。谁但灭宋,便当即直接面对其他大国,构成对中原几个战国的直接威慑。且不说秦赵两国,便是楚、魏、韩,也不会附和齐国独吞宋国。恰是因了这类管束,对宋国垂涎欲滴且都有气力灭宋的几个大国,谁也不能脱手。偏是这个宋康王傲慢热昏,竟果然觉得战国诸强对他何如不得,十数年间东征西战,趁着山东六国与秦国拉锯大战,夺齐五城,夺楚三百里,还吞灭了两个小国,仍然无人干与。因而,宋国成了中原独一不是战国的大国,比另一个趁乱称王的中山国强大了很多。宋康王也是老而弥辣,竟在八十岁的高龄上大志勃勃,自夸“皓首复兴”,要规复宋襄公的雄图霸业。
齐湣王向田轸一点头,大手一挥:“王师成列,进入虎帐!”
芈戎点头道:“我等芈氏,与楚国王室芈氏相去甚远,在楚国已经没有根底连累,天然是以秦为家为国,太后何虑之有?”
苏代第一个想见的,是樗里疾,第一个要见的,也是樗里疾。之以是想先见樗里疾,是因为此人与苏秦张仪孟尝君都是交谊笃厚,对他苏代也算熟谙,提及话来便利安闲,不像新贵丞相魏冄那般生硬。而这个樗里疾又恰好是右丞相,分掌秦外洋事,邦交官署“行人”由他统辖,凡是本国使节都必须先到这里交验文书、排定面君日期并安设驿馆品级。如此这般,正合了苏代情意,一辆青铜轺车十名保护骑士,辚辚隆隆地到了右丞相府。
修路幽拂兮 道远忽兮
春申君笑道:“噢呀客客气了,来!酒!”
“鄙人事体多有盘曲,这是孟尝君亲笔书柬一封,春申君看罢便知。”甘茂大见难堪,竭力笑着,递上了一支泥封铜管。春申君翻开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浏览一遍,愣怔半日无语,很久一声长叹:“噢呀,蜗居三五载,天下日新月异也!屈兄呀屈兄,你可晓得,天下又要变了,又要变了!”末端一声大喊又哈哈大笑起来,“亭下设酒,为上大夫洗尘。”
这一日转着转着,齐湣王心中俄然一亮——摆布是要兵戈,何不先将军马粮草集结划一,一过夏忙到“期风至”(立秋),当即出兵灭宋。主张必然,齐湣王当即急召丞相孟尝君与大将军田轸入宫。
孟尝君沉默半晌,站起家来一拱道:“三日以后,请公晋见齐王。”
“苏代啊,你就别给我施障眼法了。”宣太后嘲弄地笑着,“若不想独吞,如何一说到分地便装聋作哑?我问你,联兵必分地,但是春秋以来联兵灭国的常例?避而不谈,不是独吞倒是个甚来?老身不承诺,便教我作壁上观,听凭你等灭了宋国,但是?此等雕虫小技,也亏了你苏代堂而皇之地矫饰。嘿嘿,还纵横名流,说得出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