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张江刚炖完一锅佛跳墙，用一个大海碗盛了，里头盖了香菇，鸡肉，猪肉，鲍鱼，海参，海蛎子，冬笋，木耳八样东西。这是给翊坤宫宜朱紫筹办的，那小姑奶奶嘴刁着呢，性子也辣，是满人家女儿能骑马善射箭的模样。个字却不高，模样也娇俏。
“呦，张公公在这儿落拓呢？”
云惠被分到延禧宫，因为天子刚立后，后妃也不是很多，也就临时没有主位，由云惠一人独住。
李德全收下了锦囊，对张江非常对劲，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主管御膳房，全紫禁城大大小小主子的炊事都从你这里过，你可得长点心。光会做菜是不可的，比方这佛跳墙，有的人能吃得，有的人就吃不得。”
张江这才恍然大悟，本来李德全特地来了一趟御膳房，为的就是替万岁爷传个话儿。延禧宫那位惠小主，也就是外务府总管明珠大人的妹子，恐怕是获咎了皇上。皇上明着不好清算，就让御膳房给公开里欺负一下。饭菜平淡些，这可就有讲究了。
李德全见他支吾了半天，面上非常不满，“发甚么愣呢？老半天都不吱声。”
云惠拿起了筷子，不由在心中苦笑，这才真是手里头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张江一愣，忙不迭把烟袋往地上磕磕，就哈腰点头地给来人存候道：“李公公，甚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小寺人有些不放心肠问：“那如果那位惠小主今后得宠了呢？”
张江摇了点头。
张江打量了夏莲一眼，这些年见很多了，多少也都有些见底，一看就是纳兰家的家生子带进宫的，一点端方都不懂。
宫女是外务府分的，因为兄长是外务府总管，云惠走了个后门，把家里的两个从小用到大的贴身侍女弄了出去。春棠是二嫂屋里的二等丫环，大云惠两岁，模样周正，办事老道，性子和顺。觉罗氏见云惠身边尽是些奶声奶气的小丫环，又怕这几个丫头跟着云惠一来二去学坏了，就把本身屋里的春棠与了她。
这是个甚么理？皇上如果不宠嬖这位惠小主，直接不选出去便是了。这几个小主刚进宫，可都还连万岁爷的面儿都没见着呢。头回进宫，谈不上获咎啊？
“小主。”春棠心细，晓得这定是御膳房用心的，可那边没那么大胆量，主子都是看主子眼神行事，难不成获咎哪个宫里主子了？
延禧宫？张江眸子转转，要么如何说紫禁城地邪？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面儿上却还是带着笑，“不知小首要传甚么菜？”
云惠摆了摆手，“别叫喊了，让旁人听去了不好。说不定人家就等着看我们闹起来呢。不就素的嘛，湛清碧绿的，挺好，我来的时候二嫂还叮咛我要多茹素，去去油水，这菜挺好。都坐下来坐下来。”
“哦。”李德全恍然大悟，旋即抿嘴笑道：“这才甚么时候就饿了？这个宜小主，也是机警讨喜能磨人，怪不得万岁爷喜好得很呢。”
张江赔着笑，“李公公亲身来御膳房，但是皇上有甚么叮咛？”
张江皱着眉朝里头的人一挥手，散开一条路出来，把李德全迎到内里，已有一个小寺人麻溜地端来一张椅子，张江用袖子装模作样地掸了掸灰，李德全眯着眼睛，摆着架子坐了下来。
夏莲眼尖，一眼瞧见张江身后的台子上，清楚就摆着好几样烧鸡、烧鹅、烤鸭甚么的。
春棠一惊，“您是说……万岁爷？”
李德全接太小寺人递上来的茶，勉强喝了一口，鼻子在氛围里嗅了嗅，四下里瞧了瞧，对着张江笑道：“呦，这才巳时，锅里炖着甚么呢？这么香。把我这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劈面走过来一高一矮两个宫女，穿戴粉色宫装，上好的料子，瞅着眼熟，定是新进宫某位小主宫里阁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