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为一个小臣利用“夺情”手腕,可谓空前绝后,其圣眷之隆在赵构一朝再不作第二人想。坊间乃至传闻,吴扬是赵构南下时遗落在官方的私生子,幸运被吴璘收养,现在是回朝认亲来了。
当时固然遭受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帝做了金国的阶下囚,大宋的大半江山也沦入敌手,但是,宋人的脊梁未断,血性仍在,朝臣和百姓都摩拳擦掌,胡想着在不远的将来驱除鞑虏,补全金瓯,让江山和骨肉不消分离。
“当年老夫只是向陛下发起,密谍的身份属于绝密,老夫固然是起居舍人,也是无权过问。贤侄如果在孤山营找不到线索,无妨去大内的密谍司架阁库找找,也许会有收成,再不然直接问问天子本人。”
“侄儿远在临安不能在大人跟前尽孝,只能托赖兄弟们操心,提及来也实在是忸捏。”
当年不晓得究竟有多少百姓应募前去金国,作为密谍,这些人的身份在朝廷、在军中都属于绝密。张焘曾经留意过密谍的意向,在他影象里向来没有听到一星半点这些派往金国的密谍遭到封赏的动静,就仿佛向来没有这回事,没有这群人,没想到沉寂了这么多年,岳飞的密谍仍然在活动。
“小侄偶然中传闻,当年各边军大帅启用军情谍子派往金国还是伯父向陛下发起的,没想到过了二三十年岳飞的军情谍子仍在活动,就是不晓得这些谍子现在都把握在谁的手中?”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宫门,张焘需往六部的公廨措置事件,吴扬躬身侯着他上了等在一旁的软轿,这才直起家来。
张焘说着举步往前走去,吴扬掉队半个身位紧跟在后。
赵构欣然采取了他的建议,并下旨让各边军大帅一体实施。
客岁春季,吴璘的嫡妻王氏因病亡故,追封吴国夫人。吴扬本来要去官回仆人忧,哪知赵构竟舍不得吴扬分开,只给了他一月假期回家奔丧,然后“夺情”,特地组建了皇城司第五批示使司,任命吴扬任上五指批示使。
作为天子的鹰犬和虎伥,宋朝的皇城司固然没有后代锦衣卫那般威风八面,臭名昭著,可也实在没有几个端庄的朝臣情愿正眼相看。
张焘目光微微一闪,他拍了拍吴扬的肩膀,“贤侄莫要焦急,官家并未限按刻日,这些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哪查得清,且渐渐来,不要焦急。”
张焘脚步微顿,心中有些感慨,“这都是快三十年前的旧事了,贤侄不说老夫都几乎健忘了。”
“吴兄与夫人鹣鲽情深,可惜吴夫人体弱多病……现在吴夫人去了,你们倒要多多安慰吴兄且看开些。”
“这不是吏部的张尚书张大人嘛,这些文官眼睛都长在额头上,本日如何倒与公子一起出来?”
“张尚书与父亲有旧,我也是本日才知。不过是闲话几句,没甚要紧。”吴扬一边将腰刀重新扣好,一边问道,“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端倪?”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儿闲话,张焘终究提到闲事,“官家让贤侄彻查岳飞的军情谍子,不知贤侄可有端倪?”
张焘将他扶起,笑道:“小吴大人不必多礼。昔大哥夫在四川任官时多亏令尊照拂,贤侄若不嫌弃,唤老夫一声父执就好。我与令尊暌违多年,不知他身材可好?”
现在是绍兴三十年,二十八年前,也就是绍兴二年,宋金两国方才签订“绍兴和议”,大宋以每年向金国进贡“岁币”的代价求得一隅偏安。
“忠孝不能分身,你替你父亲在陛下跟前尽忠也是一样的,你父亲和兄弟们必能谅解你的苦处。”
吴扬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有些焦急和忧愁地说道:“卖力军情谍报体系的谢大成元宵节前就死了,继任的童三顺本身抹了脖子,孤山营的老卒就像是锯嘴的葫芦,接连审了两日,甚么也没问出来……孤山老营里里外外小侄都命人翻遍了,半点有效的线索也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