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如何办?天后殿下已经到前门了。”
天后?!
“十七娘,娘子唤你呢!”
她冷得直颤抖抖,目光越太高高的围墙和宅邸以外更高的坊墙,了望着远处义宁坊的方向。
裴英娘张大嘴巴,傻眼了。
雪花飘入长廊,扑在脸上, 化成冷冰冰的水珠, 像淌了一脸泪。
裴英娘回过神来,垫起脚探出长廊,看到几根翠绿色的长竹竿在风中扭捏,每根竹竿顶上系着一面色采光鲜的幡旗。
最早映入视线的,是一双长而媚的眼睛,眼波淡扫,不怒自威。
裴拾遗的官职算不上高,张氏从未进宫觐见皇后,裴英娘天然也没机遇晤见皇城当中位高权重的天后。
“甚么?贤人不是在东都洛阳吗?如何往我们家来了?”
因高宗李治衰弱多病、本性脆弱, 武皇后垂帘参政,逐步大权在握。
才刚走过甬道,劈面走过来一个头梳螺髻、穿戴面子的婢女。
她跑得太快,蔡氏还在前面喊:“十七娘,等等!还没浇酪浆呢……”
那是幡子,佛经上说能够避磨难,得福德。每年大年月朔,长安家家户户都会立起幡子,为家中年幼的女郎、小郎君消灾祈福,祈求长命百岁。
武皇后含笑望着她。
乍一下看到一个服饰淡雅、面庞可亲的妇人,还觉得是裴家的亲眷长辈,她拍鼓掌,站起家,向对方屈身见礼。
褚氏一不做二不休,翻出一把匕首,架在裴拾遗的脖子上,逼迫裴拾遗写下《放妻书》。
嘴巴是撅着的,眼神是倔强的,内心却委曲得不得了,这一世她真的想当一个好女儿,想和阿耶撒撒娇,想滚在阿耶怀里闹闹脾气……
裴英娘一起躲躲藏藏,穿过花圃和羊舍马圈,悄悄溜到后门的一堵矮墙底下。
裴英娘没有踌躇,一头钻进漫天的风雪当中。
几个月后,她把襁褓中的裴英娘送到裴家门口,留下一句“此乃你裴氏女”后,再次消逝。
她躬腰缩肩, 一手攥着高齿木屐, 一手提着六破红绿间色裙, 谨慎翼翼穿过花圃的回廊。锦袜踩在冰冷的空中上,凉意透过柔嫩的丝帛,钻进脚心。
张氏大惊失容,差点一个趔趄,多亏婢女眼疾手快,把她扶稳了。
婢女小声道:“婢子方才瞧见十二娘领着人去后院了,还带了几个健奴。”
小门吱嘎一声,开启又合上。
几张湿帕子当即盖在裴英娘脸上,行动轻柔,但不容她回绝。
听到吵嚷声赶过来的裴十二娘见状,说裴英娘心机暴虐,想打死她的哥哥:“你等着,等叔父下衙返来,我顿时去叔父跟前说理,让叔父好好经验你一顿!”
裴英娘钻进灶房。
既然如此,那她和生母褚氏一样,也分开裴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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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神采一白,瑟缩着缩回击,一顿脚,昂起下巴,“十七娘快走,我帮你拦着她们!”
张氏柳眉倒竖,“她反了!十七娘是我们家的嫡女!”
眼看就要摸到小角门的门把上,门后遽然响起人声轻语。
武皇后夺目强干, 机活络捷,命人编辑上千卷各种册本,著《列女传》、《乐书》、《臣轨》,大兴科举, 汲引豪门文士, 在官方的名誉越来越清脆。
褚氏和裴拾遗从小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本是一对恩爱眷侣。多年后果为家属之间的纷争,褚氏提出和离,裴拾遗碍于面子,不肯承诺。
少女姣好的五官垂垂闪现在世人面前,眉清目秀,圆脸长睫,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是个娇俏的小美人坯子。
几个梳垂练髻、穿半臂襦裙的宫人走到武皇后身侧,“天后,逮住裴拾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