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的哭叫声垂垂隐去,裴英娘找回神智,扭扭胳膊,“放我下去。”
说着话,她眼睛俄然一亮,一把抓住李旦手上提着的大胡蝶络子,“这是谁做的?好新奇!我如何没见过?”
六王李贤和几位进士出身的文臣诗歌颂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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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心潮湿,没敢昂首。
视野逡巡中,余光俄然瞥见一道笔挺清癯的身影――李旦不知甚么时候跪坐在她身边的坐席上。
李旦在前面拐了个弯。
李令月顿时笑眯了眼,揉揉裴英娘的脸颊:“待会儿你和我坐一起,宴席上都是长辈们,说话怪败兴儿的,我们本身玩。”
“真的?!”李令月喜不自胜,当即把胡蝶系在腰间的丝绦上,想了想,从发间拔下一枝牡丹纹镶嵌红宝石胡蝶发钗,簪在裴英娘鬓边,“小十七送了我胡蝶,我也送你一枝胡蝶好了。”
李贤颠覆食案,冲到贺兰氏身边,“快去召医师!”
他挑了一只胡蝶的, 一只大雁的。
裴英娘乖乖跟在李旦身后,李旦往哪儿走,她也往哪儿走。
殿中世人看到李治如此正视裴英娘,不管内心如何想,面上都挤出几丝笑容,齐声庆祝李治和武皇后,然后随口夸裴英娘几句。
不过她终有长大的那一天,身为武皇后的女儿,她这平生,毕竟躲不过权力纷争。
梳翻髻、穿窄袖袍的宫人垂首道:“公主往七王院去了。”
裴英娘内心有点酸酸的,又仿佛有点暖暖的,不由自主端起一盘红绫馅饼,送到李旦的食案上,“八王,吃点心!”
来蓬莱宫的路上,看到李令月和魏国夫人结伴而行、相谈甚欢,裴英娘非常迷惑:李令月如何说也十岁了,应当明白魏国夫人和武皇后之间横亘着杀母之仇,就算她怜悯魏国夫人,也得有所忌讳,不该和魏国夫人那么要好。
比及和李令月站在一起,看着她光辉的笑容,裴英娘恍然大悟。
不知是不是裴英娘的错觉,李治发话过后,殿中仿佛有道格外激烈的目光直直扫向她,像一把尖刀,刺得她心头一凛。
李显支支吾吾:“这是我的院子,这里和缓,我站在这儿晒太阳!”
早就等待多时的保护拔出弯刀,一刀下去,兄弟俩齐齐毙命。
“唉哟!”
武皇后从不在李令月面前发挥她的手腕,魏国夫人也没有把对武皇后的仇恨转移到李令月身上。
不管如何说,刚才武承嗣对她伸出援手,当得起她的一声谢。
裴英娘逃过一劫,松口气。
武承嗣低笑一声,松开手,“你胆量不小啊,竟然不惊骇?”他转头看一眼内堂,神情麻痹,仿佛方才喝下毒汤的人不是他的表亲,“小十七,我劝你先找个处所躲起来,姑母没空理睬你。”
裴英娘看出这枝胡蝶发钗款式风雅,不是普通女儿家能佩带的金饰,赶紧伸谢。
李治和武皇后把独一的女儿庇护得很好,李令月能够底子不懂母亲和表姐之间的恩恩仇怨,她是个真正的孩子,无忧无虑,纯真懵懂。
李旦皱起眉头,翻开李显的手,挡在裴英娘身前,“王兄躲在前面做甚么?”
一声惨烈的痛呼,毫不掺假。
成果没撞到前面的李旦,却一脚踩在身后一人的脚尖上。
裴英娘被李贤撞了一下,颠仆在地,宫人们忙着保护武皇后,没人管她。
李令月对着李显的背影摇点头,回身拉起裴英娘的手,咧嘴一笑,眉心的芙蓉花钿素净夺目,唇边的面靥像两朵灿烂的笑涡,“你就是小十七吧?阿兄他很好相处的,只是比来格外暴躁罢了,你别听他胡说。阿父和阿娘既然认下你,你今后就是永安公主,不是甚么外人。阿兄下次再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