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半只石榴，李令月起家回寝殿，“别把阿兄吵烦躁了，我们归去吧。”
裴英娘问宫婢：“崔画师的画是直接点明送给我的，还是贤人转送的？”
李令月倒吸一口气，吧嗒吧嗒几步跑到画卷旁，伸手去摸，上高低下、左摆布右核阅好几遍，才不甘心肠退回裴英娘身边。
裴英娘茫然道：“送我的？”
裴英娘想了想，说：“阿兄在池子里看水鸟，是为了察看它们的体形和游动的姿势，然后应用到誊写时的笔法上去，我的字写得不好，没有筋骨，想向阿兄请教一下他的心得体味。”
武皇后珍惜人才，闻言并不活力：“也罢。”
她用心停顿一下，拖长声音，“执失校尉不敢违逆贤人的旨意，顺手抓起内侍手里的拂尘，舞得虎虎生风——恰好舞得太好了，把窦娘子给吓得嚎啕大哭，贤人和大长公主正安抚窦娘子呢。”
更何况，现在张氏不再是她名义上的继母，王浮和王洵根基上和她没有任何干系。
看姐妹俩都热得脸颊红扑扑的，他轻笑一声，招手唤来内侍，叮咛几句。
“王兄在看池子里的水鸟。”她抬高声音，没像刚才那样大声嬉笑，“每年这个季候，王兄都会躲在池子里看水鸟，古古怪怪的。”
李旦躺在小舟上，时不时有淡黄色的花蕊和冰冷的水珠从肥润的荷叶边沿滚落，飘洒在他的茶褐色衣袍上。
姊妹俩到了含凉殿，由宦者领着踏进内殿。
仕女仪态万千，肌理丰泽，举止高雅，雍容华贵，怀中的狸猫毛发纤细，煞是敬爱。
唐朝在很长一段期间里重用归附的外族将领，以夷制夷，稳固边陲。执失云渐是外族酋长和大唐公主的先人，身份敏感，他的婚姻，很能够干系到李治在军事方面的布局。
李令月笑了一声，两手一拍：“窦姐姐这回只怕要绝望而归了。”
顷刻震惊四座，满室寂然。
那些被叫走训话的，应当是和废王后有渊源的旧人。
裴英娘脚步一滞，表示冯德和其他宫人远远走开，渐渐踮起脚，“阿兄。”
裴英娘在她们的指导下，勉强编出一只没有散架的花环，缠到手腕上，放在鼻子底下悄悄嗅闻。
以是宫里的人给崔七郎起了个诨名，叫“醉画仙”。
李令月让昭善给她挖石榴，晶莹剔透的果肉盛在玛瑙小碟子里，愈显鲜红水嫩。
李令月转头张望，问昭善：“执失校尉果然舞剑给窦姐姐看了？”
目送李旦远去，裴英娘才回身回内殿。
这时，宫婢躬身进殿，“淮南大长公主求见。”
宫人应喏，敲碎冰块，从掐丝刻花冰鉴中捞出冰藏的生果，把果肉和凝冻状的酥酪浇在细绵如雪的冰粒上，淋上甜美的蔗浆，一碗祛暑的甜点就做好了。
李令月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和裴英娘汇合，姊妹俩并肩一起走。
裴英娘环顾一周，发明被叫走的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留下的，满是李治亲身指派给她的宫人。
李令月和裴英娘盘腿坐在李治身边，一人捧着一碗，吃得头都不抬。
忍冬留在门口等裴英娘，“贵主早上刚走，程中监亲身领着姑姑过来，把统统人叫去训话，这会子还没放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唐朝有简易冰棒……
淮南大长公主李澄霞端庄沉稳，外孙女却和她南辕北辙，出了名的暴躁莽撞：一时看中柴家郎君，口口声声非君不嫁，不然就削发当女羽士去。等淮南大长公主为她求来李治的赐婚旨意，她早把柴家郎君忘在脑后，每天追在郭家郎君身后跑。
此时的他，和初见时阿谁骄贵雍容的八王仿佛一点都不像。
李旦发觉到她的辛苦，放慢脚步。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异化着纤细的贫寒冷涩。荷花的香气，远远闻着清爽恼人，靠近了，才气闻到那一丝缭绕在宫莲里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