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浮翻开帐篷,往里看了一眼。
他没有掌控,此前的各种行动,纯真凭着一股意气行事。这几年他集结了一批一样仇恨武皇后的同僚,骂武皇后时,大家慷慨激昂,妙语连珠。但真论起和武皇后相争,统统人都支支吾吾,不敢张口,看似牢不成破的联盟,实在到处是缝隙,毕竟只是一盘散沙罢了。
王浮回过甚,看到执失云渐一骑绝尘,决然冲向山坡的高大背影。
王浮眨眨眼睛,抹去脸上的水珠, 喉头转动,心口狠恶跳动。
气愤冲淡了惊骇,他转过脸,五官扭曲,直勾勾地瞪着执失云渐,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让我死得心甘甘心一点吗?”
执失云渐赤着上身,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名头发斑白的医者正在为他施针驱毒。他双眼紧闭,满头大汗,紧实的胸腹上也充满汗珠。
抱怨归抱怨,他不敢迟误闲事,一叠声催促僮仆套马,领着医工和几个药童,急仓促分开帐篷。
王浮气得金星直冒, 脑袋一阵眩晕,他都做好捐躯本身保全执失云渐的筹办了,这家伙竟然如此冷血无情,连将死之人的遗言都不肯答允,他不晓得天大地大,死者为大的事理吗!
追兵转刹时飞奔到王浮面前,泥水飞溅,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他身前,马蹄高低垂起,差点踩在他的长靴上。
少年的眼神尽是不屑。
他把王浮领到方才的山道前,叫来一个面皮黑瘦、油腔滑调的青年,“带他去见执失将军。”
国事为先,起码他死得其所, 比因为废王后而遭到连累、无辜死在放逐之地的阿耶要强。
王浮淡笑一声,负手而立,“不错,我乃御史王浮,你们到底是奉谁的号令,追杀我等?”
执失云渐揉捏酸软的手腕,试图规复力量,“我曾经将一柄家传匕首赠送给公主,那柄匕首是大父传给我的,我不会认错。方才策应之人拿出了那柄匕首。”
王浮笑了笑,“我没有妄自测度你和永安公主的意义,只是……”
他还没有看到武皇后自食其果, 没有为王氏一族报仇雪耻, 如何舍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郊田野!可他是朝廷命官,是堂堂御史,不能贪恐怕死,堕了太原王氏儿郎的名声。
只是事关十七娘,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王浮固然家逢大变,但仍然是养尊处优的繁华公子,何曾被一个较着是贩子出身的百姓如此轻视?当下心头愤怒,恨不能拂袖而去,想到存亡不明的执失云渐,再想想本身的狼狈处境,气度实在摆不出来,只能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你是谁的部曲?执失将军呢?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他?”
山中扎了几座帐篷,医工僮仆端着盆碗盏碟进收支出,氛围里有浓烈的药香味。
“你是王御史?”顿时之人勒紧缰绳,冷声问。
王浮逼迫本身转过脸,咬紧牙关,躬着背脊,策马疾走,他一起上都在拖后腿,现在只剩下他了,他必须逃出去!
仓惶逃出二里地,六合间除了马蹄踏碎灰尘的清脆声响,只剩下绵绵的细雨声,追兵没有追上来。
王浮哦了一声,幽幽道:“执失将军很信赖永安公主?你们的友情很好?”
他抽出横刀,强忍着虎口处撕心裂肺的痛感,刀削似的面孔在雨中透出摄人的威压,“我拼尽尽力的话,或许还能挡住他们,王御史留下,不过是白白枉送命罢了。”
“永安公主?”
执失云渐展开眼睛,眸光灿然,“王御史不必忧心,他们是永安公主的部下,不会侵犯于你我。”
王浮听到他慢条斯理和刀疤少年禀报:“执失将军中的毒并不难明,不过还缺几味药材,某临时压抑住了毒性,现在必须立即赶回京兆府,为执失将军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