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岳也是目瞪口呆。
礼部试结束的当晚,长安城又落了场小雪,并不算太冷,余雪还未消逝,礼部南院周边的枯树便收回了新花,一片平整的朝云之下,宫中的禁鼓声咚咚地响起,在南院东墙的外垣上,顿时即将悬起本年进士的榜单。
他烦躁地坐在书案边,中间的独孤良器也是满腹焦头烂额的模样。
独孤良器的诗赋“犯韵”十多处,被判落下第;
郑絪因为要避讳,忍痛退出了礼部试,前功尽弃,传闻闹得二位宰相和礼部、吏部大吵一场,乃至都轰动了天子;
“不,不怪主司,前来赴礼部试的举子近千,谁能收罗周知统统呢?”郑絪固然苦痛,但毕竟脑筋还是复苏的,他模糊感觉这韵脚的设置大有蹊跷,仿佛是有人用心不想让他考中。
这可烦死高岳了——这《通露台赋》他实在是写不出来,又不敢提早交卷,怕给主司个不好的印象,他体味到这礼部侍郎一旦当上,实际上会连知三年贡举(先前另有薛邕连知四榜,取士九十一人)。
高岳想,还是写一些吧,不能提早交卷,也不能交白卷是不,便胡乱绉了几句,句末顺次以“洪台独存,羡景鄙人”为韵脚。
“如此,倒要怪我!”垂帘后的潘炎顿时大为唏嘘。
话音未落,他顶上屋檐俄然爆出一声响:一只乌鸦腾空而起,呀呀呀地远飞而去,顺带用脚蹬掉了片瓦当——瓦当直坠而下,砸中了卫次公书案上的砚台,噗通声墨汁四溅,糊了卫次公满脸满卷都是黑!
实在这话不过是他虚假之语,假定郑絪不为所动,对峙测验的话,那么他试卷一成,潘炎和令狐峘立即会以“犯先君子之讳”的罪名,一样肃除他的功名,并且还会扣上不孝的帽子毁掉他的出息。
前厅之下的席子上,别的位黎逢更是如入定普通,挥毫泼墨,毫无停滞。
黎逢的《通露台赋》成为最大赢家,他固然早退固然不懂礼数固然边幅古野固然连尧舜是那代人都不晓得,但正如同蒸胡老者评价的那样,“有些人的文采,真的只能用谪仙下凡来做解释。”此中他赋文里“虽层台蹇巉,蹬道周流,秦畴乎西面,齐宫乎上头,仰通苍昊,俯瞰皇州。”更是很快在长安城的大街冷巷传诵开来——黎逢,是为大历十二年的状头;
接着,两行清泪划破墨色,侵占次公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