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缓慢逼近的毒虫,前面是满地的毒蕈,毒汁感化的飘絮在她面前飘飞……钟婵被毒物包裹、转动不得,每挪动一步都会踩到毒蕈、引得更多飘絮飞起,不动就会有毒虫爬上脚背……
钟婵背着笥箧站在龙首山上南望,山下便是甘州治所张掖。汉时置张掖郡,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张掖地形狭长、群山为栏、水草丰美、沃野千里,素有“塞外江南”的美称。
比起青郁如黛的祁连山,龙首山陡峻起伏,到处沟谷岩坎、荒草砂砾。钟婵自小随父亲采药,上山如履高山,超出两道沟谷,忽见西峰南坡一片林子,绛土霞履、黄绿相间,像是沿南坡铺上一幅绿锦红缎,甚是怡人。
忍冬性寒属水,拔忍冬乃至地火过盛、草虫尽出、反噬乌桕,使得乌桕汁冒子落。松栎生蕈,乃土树……而钟婵身边的古蔓,古藤盘绕必属木,与钟婵五行相合,固然藤枝缠缚、毒蛇栖息、险恶万分,但对钟婵而言实则是最安然之所。
细看之下,钟婵发觉杂草中有种蒲伏于地、叶阔茎粗的藤草,之前她从未见过,手指触及感受藤草刁悍,独喜腐湿之地,越近红土,藤草越密。
钟婵心知不妙,但身子已虚乏至极,脑筋昏沉,感受本身仿佛掉进炉火中,双眼焚为黑洞、痛入骨髓,然后又堕入熔浆中灼熬,浑身痛苦非常……
正自深思,钟婵俄然发明本身的鞋底竟被红土蚀出好些洞眼,好暴虐的水土!她从速将鞋底红泥抖尽,偶然间瞅见,抖落的红泥掉进草丛后变成了黑泥。
蜘蛛一落地,草丛枯叶下当即钻出数十只蜈蚣,一眨眼工夫便咬死蜘蛛。钟婵细看之下,发觉四周蜈蚣毒虫密密麻麻爬了过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感受脚下踩到了甚么,低头瞟了一眼,顿感不妙。栎树周边的草叶下长满了一簇簇色彩各别的蕈,被踩烂的灰蕈喷出褐色汁雾,四周看似薄薄的“白雾”被染成褐色,如柳絮般飘了起来。本来这四周的“薄雾”是飘絮。
林地上草叶草虫杂生且毒性不明,另有感染毒性的雾气、飘絮、滚沙草、蒺藜……钟婵不敢步行,以藤蔓为杖腾空飞出几丈,却被树间密密缠绕的藤枝缚住。钟婵以天赋意通藤枝,藤枝喧闹并无毒性,但有活物占有滑动。钟婵细心检察,两侧的藤枝上各有三五条蛇正吐着信、沿着藤枝缠行。
钟婵细细回想入林后的情状,刚入林处草叶枯枝足有半膝深,几株高大的紫桉,树干上白蚁成群趴下,薄雾中虫蛾惊起、似有异香……桉树?桉树吸金,乃树中少有的金树,钟婵乃五行触师,带“木”入林,金克木,桉树即生反制,树上白蚁俄然群聚而下,惊草拟丛中的虫蛾,虫蛾又搅起薄雾,薄雾异香……不对!那不是薄雾,是毒瘴。林中长年无风,东南暖湿之气蒸郁、枯草虫尸蛰腐经年,草丛间瘴气固然淡薄,却能令人瘫软乏力、久困瘴中,最后毒深而亡。钟婵便是中了热瘴之毒。
五行结界乃是依五行生禁止化之道布阵,阵式不拘一法、千变万化。这红土林在西峰一处凸起的南坡上,坡面东南,能接东南暖湿之气,两侧沟谷呈“八”字,风从沟谷穿过,林中长年无大风沙。林中草木虫蛇杂而稳定,非论种类、数量,还是方位、疏密都是颠末周到推算,共生一处、相生相克、五行衡平、自成一林。人一入此林,破其五行衡平,必遭林中五行反制。钟婵谙熟毒理医道,尚且难逃毒侵,若非触师天赋恐早已命丧于此,如果换作凡人当必死无疑,即便武林妙手也是有进无出!
钟婵苦笑着爬起家,身下是刚才被她赛过的一片藤枝,枝上绿叶间开着白黄二色的小花。这是忍冬藤,常日里最常见不过的草药,想不到此次竟成了钟婵的拯救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