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有谅终於丧身大漠当中,朱元璋骑马驰来,只见张士诚、韩山童、张定边孤零零的站在一片大平野上,不由得模糊有些惭愧:“杀了韩山童,我做了天子定将建号‘明’,算起也对得起他。”
俄然,远处一片漫漫黄沙映入视线,更远处是连缀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这里是黄沙的天下,黄沙的陆地,绵绵的黄沙与天涯相接,底子想像不出那里才是沙的绝顶!
张士诚道:“江山斑斓图,记着千万不能落入朱元璋的手中。“
陈有谅举刀挡架,他双肩都受了重伤,手臂有力,腾腾腾退出三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见远远一个斑点,正在六合交界处挪动。要知那马儿固然神骏,但自朝至晚足不断蹄的奔驰,终於也支撑不住了。
十馀人纵马围上,刀枪并举,劈刺下去。
世人万料不到他刚才竟是装死,连长枪刺入身子都浑似不觉,斗然间又会忽施反击,一惊之下,六七人勒马退开。
张士诚、韩山童、张定遥远远听得陈有谅的一声吼怒,当真是心如刀割,韩山童道:“大师暮年为了反元,出世入死,汉王这么义气,我们还活著干麽?”
张定边急道:“不可,我们俩骑一匹马?“
朱元璋道:“快搜他身上。”两人翻身上马,去扳他身子。猛地里白光明灭,陈有谅短刀回旋,擦擦两下,已将两人刺翻在地。
张士诚从怀中取出一块羊毛织成的手帕,塞在那小孩子怀里,说道:“林儿,这个给你”
那白发中年人骂道:“好个阴魂不散。“
韩林儿驰出已久,这时早在二十馀里以外。
後面三匹顿时,别离是大周王张士诚,大汉王陈有谅,以及陈有谅的副将‘一枪定乾坤’张定边。
在这黄沙莽莽的大漠之上,不远处尘沙飞烟,滚滚荡起两丈来高,沙石如夜空中的繁星狂舞在苍穹,顷刻间,六合之间浑沌一片解,令人没法挣得开眼睛,看清火线的路。
陈有谅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把短刀,“在不走,莫非要我死在你们面前,走啊!“说着那短刀斜按在本身脖子上。
陈有谅蜷曲著卧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张定边声音发颤,说道:“汉王,不要睡…不要睡,我们说好一起去岳阳楼酣醉三天的了,你莫非忘了。”
那白发中年人圈转马来,驰到陈有谅身边,蓦地见到他背上的长箭,背心上的大摊鲜血,不由大惊失容,险险晕了畴昔。
韩山童挥马鞭在马臀上一抽,双足一撑,身子已离马鞍。但见那马鞍上一轻,驮著韩林儿如风奔驰,心中略感安抚:“此马脚力天下无双,林儿身子又轻,这一下,他们再也追她不上了。”
韩林儿伏在白马背上,心力交疲,早已昏昏睡去。
那白发中年人转头来,笑说道:“汉王但说无妨?”
鲜血从他背心流到马背上,又流到地下,滴入了黄沙当中。他不敢伸手拔箭,只怕这枝箭一拔下来,就会支撑不住,立时倒毙。
转刹时数十骑马先後驰到,抢先一是朱元璋。
张士诚回过甚来,在滚滚黄尘当中,看到了仇敌的身形,再过一阵,连脸孔也看得清楚了。
他与陈有谅交战多年,从惯了他的号令,只得拍马提缰,向前奔驰,一颗心却已如寒冰一样,不但是心,满身的血都仿佛已结成了冰。
张士诚上马扶起了陈有谅,“咋样?还能走吗?“
後面追来的仇敌有一万之多,空中落下的羽箭如满天花雨,越来越麋集。
那白发中年人厉声道:“士可杀不成辱,莫非我们还能低头向人要求?”
张定边双腿一挟,扯起马缰,马儿四蹄翻飞,向前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