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不知何时才气到达长安？如有大人在，吾肩上的担子也就能轻点了。”
但高仙桂与尉迟胜还未理出眉目，高云帆就被太子调到华州大营，代替兄长出任行营掌书记。
“全怪王监军急于北上……”南霁云话一拳锤在船面上。
“子美老弟，汝虽因《美人行》获咎杨家，却因祸得福，得人赏识，在碛西治百里、观民风，可叹为兄一把年纪，还得作优伶之态。”表情郁郁的李白狂性复发，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将光亮如玉的酒杯抛入河中，不辞而别。
“志在必得……”高仙桂不由苦笑连连。他乃将门以后，自幼被父亲高舍屯逼着练骑射、读兵法、看沙盘，对战役的观点本就高于凡人，宿卫宫禁时在李泌身边耳濡目染，闲暇时又常与王霨等人切磋军机，深知与马队浩繁、战力刁悍的叛军在平原决斗乃下下策。可别人微言轻，虽因族兄高仙芝血战蓝田之故，加封为从五品奉车都尉，却没法摆布天下兵马元帅府的决策。
“殿下夙夜忧叹，忧国忧民之心，六合可鉴！江淮河网纵横，恰是海军大展拳脚之地。现在五牙战舰已成，江陵军定可扬帆北上，克汴州、复东都！某奉旨护翼殿下，定唯殿上马首是瞻！”向来木讷寡言的高仙桂竟口若悬河。
“太子之意，莫非要江淮诸军与河东军南北夹攻洛阳？”
“皇兄任天下兵马元帅以来，耿耿难眠，日夜以光复东都、安定兵变为念。”李璘拍栏长叹：“吾身负父兄重托，耗花赋税无算，堪堪守住江淮，忸捏啊！”
“殿下，素叶军在睢阳城北二十里处的河面上中了平卢叛军的埋伏，王军使恳请殿下速速出兵救济！”心急如焚的素叶军校尉南霁云半跪在李璘面前。
百幅云帆风力满，一川烟暝波光阔。
“洛阳为国之神都，与长安并肩，一日不复，父皇与皇兄寝食难安……”
“素叶军不是在乘胜追击吗？”李璘讶道。
“吾听霨郎君言，李掌书记与轮台杜县丞神交多年，杜县丞诗风沉郁顿挫、直刺人间不平，北庭高低交口奖饰。”高仙桂发觉到李白的不快。
隔岸隋宫花柳浓，铁索横江缠蛟龙。
他年青时胸怀壮志、傲视贵爵，天子呼来不上船，却也因之获咎高力士、杨国忠等辈，被架空出京，郁郁不得志。现在壮心虽在、年已过半百，曾傲然写下“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淮阴贩子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的他不甘老死山林，不顾妻儿反对，出山入永王幕府。
数今后，高仙桂便接到贤人旨意，命他率五百飞龙禁军保护永王南下。不久，王霨亦奉华州军令赶赴睢阳，援助奋力抵当史思明的守军。出乎料想的是，已升任正五品太子中舍人的王珪，被李亨任命为江陵多数督府判官兼素叶军监军，伴随永王一同赶赴江淮。
“王正见虽贵为北平郡王、北庭都护兼江淮防备使，然贤人有诏，江淮诸军皆归殿下节制，王正见父子两路兵马势若破竹，离不开殿下运筹帷幄之功……”
此时现在，高家在长安所能依仗的，不过是于阗国王尉迟胜帐下的两千多马队以及在蓝田之战幸存的一千多安西残兵。
当时在西郊庄园休整兵马的王霨附和高家尽快分开长安，阔别是非之地，但对跟从永王略微有些游移，策画好久后才道：“某闻永王聪敏好学、不甘人后，仙桂兄须谨慎应对，不成过远，亦不成过近。”
无端陌上暴风急，惊起鸥鹭出浪花。
倏忽南风起，颠簸心难止。
“子美遇霨郎君，如鱼得水、如鸟投林。”李白自饮一杯，喟然叹道：“某生于碎叶、善于川中，颠沛流浪大半生，却从未回过故乡。听闻突骑施部正在素叶河谷与葛逻禄人厮杀，吾不知何年何月才气到碛西祭拜祖宗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