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更多走轲要撞上俱兰舰,漫天石弹吼怒而来,将俱兰舰两侧的走轲砸得千疮百孔,数十具尸身接二连三从船底冒出,水面洇开一片殷红,船速随之慢了下来。
“换猛油火弹!”不等王珪发令,俱兰舰水兵已自行调剂战术。
裴夫人对王珪的希冀是金印紫绶、官至卿相,而非披坚执锐、疆场点兵,故兵事非其所长。但在庭州耳濡目染日久,王珪也能略略瞧出,单凭郭子仪和父亲的兵马光复洛阳,恐力有不逮,唯有征调江淮兵力,兼以潼关陇右雄兵,方能见效。
密密麻麻的火弹砸破安静的水面,蒸起茫茫雾气。一道道粗若臂膀的铁索纵横交叉,编织成巨大非常的蛛网,将长百余丈的水面切割地七零八落。本该乘风破浪、逆流勇进的数十艘兵舰斗舰被蛛网粘住,好像奄奄一息的虫蚁,进退不得。
“小杂种来的可不慢!”定下心来的王珪持镜南望,只见庞若巨鲸的碎叶舰不时抛洒出一兜兜石弹,对试图靠近俱兰舰的平卢军船只覆盖射击。十余丈长的碎叶舰前船面上有架巨型庭州砲,它的能力虽没法与陆上攻城拔寨的配重投石机比拟,但其射程和杀伤力仍比平常庭州砲强很多,抛出的石弹足以击穿数层船面。
七八艘素叶海军的兵舰快艇穿越于渠上,用两舷的神臂弓射杀负隅顽抗之敌,对举手投降之辈则打捞起来,押送至舰队开端的千泉山号运输船上。
俱兰号乃素叶军海军营的主力斗舰,帆桨并用,兼具速率与稳定性。舰首装有锋利的铁撞角,可劈波斩浪、横冲直撞;船面上有庭州砲十二台,齐发之时,声若雷震;两舷另有神臂弓数十具,攻守兼备;若满载甲士靠近敌舰,船头设备的铁钩吊桥能深深嵌入敌船船面,便于将士接舷跳帮。
“碎叶舰上的庭州砲!”素叶海军士气大振,舰上的武侯队仓猝毁灭明火,锯断铁钉。
只是江淮郡县久不闻金戈声,郡县连合兵非常孱羸,永王麾下最能征善战的仍然是父亲的北庭军和小杂种一手打造的素叶军。
恨归恨,王珪不得不承认,素叶军海军营的战舰的确独具匠心、非同凡响。
与此同时,王珪带一众裴家军人攀上停在通济渠上的俱兰号,以天下兵马元帅府赐赉的监军令牌领受战舰,强令其扬帆追击。
风高帆影疾,烟乱鸟行迷。
可令王珪惊奇的是,之前扭扭捏捏不肯出兵追击的小杂种竟在旗舰上挂出全军追击的旗语,并命顶在最前的俱兰舰为开路前锋。
十余艘走轲小艇疾若飞梭,回旋逼近大杀四方的俱兰舰。
碎叶舰前,三艘真珠级喷火快艇在弓月、叶支、贺猎等俱兰级斗舰的护翼下,若三支利箭射入平卢军阵中,喷火如雨,将波澜翻滚的通济渠变成沸腾之河。
蛛网虽大,却并非严丝合缝,通济渠中仍然有漏网之鱼,铁索阵北便有艘长十丈、阔近两丈的斗舰躲在火网以外。战舰船舱内,太子中舍人、江陵多数督府判官、素叶军监军王珪瑟瑟颤栗,早丧失了之前颐指气使的“英姿”。
内河舰队全歼叛军海军后,睢阳守军气势如虹,素叶军借助水网,几次反击,北上袭扰平卢叛军的粮道,吓得史思明仓促北逃。
“跳!”熊熊火势逼得走轲上的平卢兵士纷繁跳入水中,顺势前行的敌船劈脸撞上火墙,迅猛燃烧起来。
王珪明白,太子命其代替卢杞出任监军,意在监督王霨,差遣素叶军遵守东宫方略行事。据裴诚言,太子出任天下兵马元帅后,夙夜忧叹,日日以光复东都为念。镇守河东的郭子仪对东宫之策心领神会,已调兵遣将,欲南出轵关,光复怀州,威胁洛阳叛军;坐镇南阳的父亲大人多次击退田乾真部的打击,胜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