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马车上已经思考一起了,裴夫人号令满城贵妇来西大寺祈福之事,沽名钓誉天然是题中之意,但是否另有其他企图,崔夫人考虑半天,仍然毫无眉目。
崔夫人自来庭州以后,也来这寺院焚香祈福过,对西大寺略有体味。
马车将近达到内城内南门的时候,全部车队已经过本来的四辆马车,变成了五十余辆马车。
因为其位置在庭州城郭之西,庭州百姓多称之为“西大寺”。
崔夫人和阿史德夫人算不上甚么密切知己,两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完整地说过几句话。
固然很担忧王霨的安然,但想起昨夜火场外以及方才阿史德夫人的千恩万谢,崔夫人一刹时还是感受挺高傲的。
崔夫人身材娇弱,固然也曾打过几次为阿史那霄云所不屑的“驴球”,但她不精于此道,也不喜好这么伤害的活动,因此此前从未留意过这边竟然另有个粗陋的马球场。
混在人群中的闻喜堂伴计则不断地高喊着:“裴夫人慈悲,前去西大寺为死伤者焚香祈福!”一时之间,赞誉裴夫人之词鹊起。
正苍茫间,崔夫人俄然感受有人从前面悄悄扯了扯她的肩上的半臂。
碛西之地交汇东西,本就是佛法昌隆之地,很多中原高僧也常西行拜佛求经,是以这西大寺的香火甚是富强。
日升月落,庭州城一览无余。而南市四周的焦痕仿佛仍然清楚可见。
几个不耐烦的伴计跑到周掌柜家里找他,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
三位夫人的随行丫环都在第四辆马车里,以是她提及话来也无所顾忌:“霨儿频频身涉险地,实在令人忧心得紧,我得盯紧这母老虎得一举一动,谨慎她再暗害霨儿。如果霨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他们交代啊……”
路上的行人被车队的行迹轰动,纷繁立足旁观。
“灭门……灭门……”毛躁的小伴计严峻得牙齿颤抖,哆颤抖嗦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正在骇怪间,前面俄然传出了火伴的惊呼声,他挤到前面一看,也被吓得失魂落魄,再次颠仆在光滑腻的血泊当中。
庭州高低,不管是披金挂紫的高官贵妇、还是引车卖浆的贩夫走狗,都会在年节之时、罹难之际前来上柱香,祈求佛祖的庇佑。
都护府内宅的丫环都晓得,和整天阴着脸的裴夫人分歧,崔夫人对下人们亲热驯良,等闲不起火。
有个大胆的伴计在火伴的帮忙下翻墙跳入了宅内,翻开了大门。
檀香飘零、云烟聚散,大殿以内,在或明或暗的灯烛晖映下,许愿过后的崔夫人望着佛祖那慈悲为怀的眼眸,堕入了深思当中;孤缩在一角的阿史德夫人神采严峻、闭目喃喃,不晓得在说些甚么;而身居最前线的裴夫人的脸上,则明灭着狰狞的杀意。
西大寺的主持一大早就获得裴夫人等北庭贵妇们前来上香的动静,仓猝调集满寺僧众洗濯打扫,提早回绝了不相干的香客,早早守在庙门之前,等待裴夫人一行。
坐在第三辆马车内的崔夫人透过车马喧哗之声,听着街头路边的赞誉之词,脸上冷冷一笑:“这裴娘子的心机和手腕可真很多!不放过任何沽名钓誉的机遇,不知内幕的人,还真觉得这头母老虎是个吃斋念佛的大善人呢!”
车队一起向西,很快就到了庭州城的西门。出了西门持续直行,不过一里多的路程,车队停了下来。崔夫人扶着从前面赶上来的贴身丫环绒雪的手,走下了马车。
“姐姐有何事?”崔夫人怕引发其别人的重视,低低问道。
裴夫人一行在主持方丈的引领下,在诸殿以内一一参拜,为火警中的死伤者祈福。
宅院当中,倒满了横七竖八的尸身。周掌柜本人,也早已断气身亡。从伤口上看,应是被利剑横抹或刺死。而在血迹斑斑的院墙上,写着四个清秀的血字“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