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解了难堪,顺着她的话温声道:“女君说的极是,还请夫人入厅用膳罢。”
男人走近了,对着他们一揖,道:“鄙人东城鲁肃,卖力欢迎朝廷来使。”
郭照闻之垂下眼睑,又偷偷瞥了瞥陈群,见他笑容一凝。
虎贲营的儿郎们甚么没见地过?如许的饭食已比行军时的前提好上太多,但一碗碗软塌塌的米糊仿佛全都糊到他们胸口上去了,又气又闷,仿佛遭到了极大的热诚。
鲁肃皱眉听完,将他怒斥了一通,才向陈群赔罪。
然,不等陈群和丁夫人表态,他们也不敢动筷,更不敢吭声。因而,十多双眼睛全都齐唰唰地盯着二人看。
“如女君和陈使君有任何需求,尽可奉告孙某,或是子敬兄,他会一一办理,”孙权抬手,比了比鲁肃,又道:“兄长先前去江上练兵,已在返来的路上。”
郭照也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吴侯的待客之道,不过如此。”她见管事面色一凛,便直接对他叮咛道:“还不速速将厅里的河鲜扯下,再上些陆禽青菜和饼面来?”
早餐是驿馆官员经心筹办的早点,所备菜式清粥,与司空府里的极其近似。郭照在内心策画了一下,他们还须再走几日陆路,然后就得在江夏过江南下,到时就没有这般优良的炊事报酬了。
此时天气已经大黑,早过了用饭的时候。孙权的目光大抵一扫,连络郭照的话,了然一笑。
“鲁某?”她看着来者一双淡淡的秀目,如有所思。
她改了身份,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称呼曹昂为兄长了,遂以至公子称之。
“郭女君,丁夫人可起家了?”陈群身着松青鹤氅,披着晨雾远远而来。他定在郭照面前,暖和有礼。
他们本日一早便要赶路,要在入夜之前分开南阳,明日须得到达江夏。郭照站在丁夫人房门前唤了几声,又排闼出来,见丁夫人面色煞白,眼底乌青,一头长发毛毛躁躁地披在肩上,极其倦怠。
郭照弯了弯唇,当真叙起了旧:“当时孙君也说过,他日若我来江东,孙君定当经心接待。”
说罢,他向孙权与鲁肃二人表示,先行入厅去了。郭照也欲跟着拜别,不料孙权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孙某实在没想到女君也会前来。”
念及曹丕情深意浓时唤她“阿照”,她便更愉悦了。
睹物思人的滋味,比没有念想更难捱。
郭照转头,见到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遥遥而来,身上穿戴厚衣裳,脸孔还算驯良,蓄着微短的山羊胡,约莫三十来岁。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光芒细致的绸缎,不亚于世家后辈。
此言一出,陈群和鲁肃都有些惊奇,都未曾想到他们还是旧识。
丁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这里离宛城有些近,夜里老是梦到昂儿。”
孙权觉得她在磨练他,笑着客气道:“这是天然。”
郭照听了陈群一番言辞,才晓得鲁肃在当世是个大地主,家中有粮有财,又向孙策进献了很多军饷。公然东吴将来的多数督,毫不简朴。
“未曾,”郭照摇点头,又道:“我去唤她。”
郭照一一翻开盛着食品的器皿,劈面而来一阵河鲜腥气,内里盛着平淡的鱼汤虾汤,偶有几片鱼肉,仿佛只放了些盐,另有些许对付了事的葱花。食案上也未曾有面食,全然是南边人的口味,米糊米粥,湿哒哒的堆了一碗,掺了几根郭照没见过的菜叶。
郭照垂眼,目光落到放在身前的手上,一半珠串藏在宽袖里,剩下一小半沉浸在夜色中,像墨紫色的葡萄,因走廊的灯火而映出莹润的光。
手上俄然被人一拉,一只大手隔袖扣着她的腕子,腕上坚固的玉石又硌得她微微一痛。随即,一个沉甸甸的手炉被塞了过来,略微生硬的手顿觉一阵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