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后,曹丕揉揉太阳穴,深觉他又老了几岁。
郭照拿另一只空着的手覆上他因使力而青筋崛起的手背,悄悄地拍了拍,欣喜道:“没有,没有,你方才不也见了小葡萄好好的?”曹征白日里哭累了,回营后一向睡到了现在,故而曹丕也未曾瞥见他哭红的眼睛。她笑了笑,又说道:“而我现在不就在你的面前么?”
曹操收回视野,负手向营地走去:“迩来汉中张鲁疑有不臣之心,北方不平无以南下。孙权这个难啃的骨头……”他侧了侧头,意味深长:“要留给你了,子桓。”
曹丕低头瞥了她一眼,脸上没甚么颠簸:“你是不是感觉我很老练?年纪不小了结还老是争风妒忌?”
不过待他返来,又免不了一番大动肝火。郭照看着他捶拳坐在木案中间,上面摊着孙权交给她的绢帛,曹丕甫一听闻她和曹征本日被骗到了江上去,本就臭得发黑的神采又罩了一层青,更休提额上的青筋几近破皮而出。
一经多年,虽说郭照早就风俗了他这喜怒多变的性子,忽地听他胡想出来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亦万分无法。
她坐在船中与孙权对峙时,未曾留意飞来的箭矢,直到返来营中后才发觉左臂的衣袖上有一道殷红细痕,脱下衣裳才见着一道浅浅的口儿,约有两三寸长,而血早已凝固,想来是被流矢划破,底子算不得是甚么伤。但她撒起娇来毫不内疚,曹丕听了更是受用,当下肝火几近全消,细心地看了她早已简朴措置过的划伤,又将她悄悄拥回了怀里。
他仍严峻兮兮地看着她,英眉紧拧着,眼中暗淡不明的光来回闪动,手上的劲儿没有减轻半分。她一看他这般模样,就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些未能亲眼所见之事,恐怕连孙权本日的打扮,都能被他想出几十种模样出来。
内容很简朴:他被贾诩的孙女缠上了。
来江北这几个月也许真是上天对他的惩戒,一颗悬着的心被人提过来吊畴昔,令他没法费心的事也是一桩接着一桩。
谁知曹丕仍被本身困在统统有关孙权的题目里,双眸中又迸肝火,斥道:“谁许你嫁他了!”
“好,好,好!生子当如孙仲谋啊!”望着茫茫江水,曹操俄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方才记起了那几年你分开我,去了江东的日子,身上顿时忽冷忽热,仿若置于恶梦中普通。”他说。
曹丕闻之脚下必然,竟不知该喜该忧,无从无措,一时难以拿捏这话中埋没的深义。
郭照见状没法,只能放弃与他胶葛。
他何曾对她说过如许重的话?
她看了不由得皱眉,只因孙权言语含混不清,既不申明他这位故交是谁、故交的女儿叫甚么、去投奔哪个亲戚,又不解他为何特地找曹丕帮这个忙,实在令人摸不着脑筋。
不过经此一事,江对岸的孙权俄然低调了很多,转为按兵不动,极有耐烦地扼守在另一边。饶是如此,曹军仍没能有一点冲破。
“哼。”三两眼看完以后,他总算吭出一声动静,但人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闷气冲天。
既然如此,郭照干脆也不睬孙权的事了,忙着用心给曹丕顺气。
“算了。”他不是很甘心肠挤出两个字,只因不想令郭照曲解他们兄弟之间生了龃龉。
曹征仍睡着,但是之前哭了太久,眼睛还肿着,只怕曹丕见了就会逼问一番。与孙权共处一船时感觉度秒如年,实则才畴昔一个时候罢了。因为孙权临时在江面上挑衅一出,曹营的大半兵卒还在岸边严阵以待,曹丕更是没有返来。
孙权说话算话,更没有乱来她,当真又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曹虎帐地。郭照抱着曹征下了船,着陆后望着载他们返来的轻舟消逝在雨雾中,仿佛一场幻觉。她抱着曹征的手攥了攥,触到掌心的湿汗,终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