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紧,看来曹丕也认出那支簪子了。
“姜女君原也是河北人?”孙玪见郭照不语,侧了侧身浅笑着问道。
他与曹植平时也会宴请些文人,凡是邺城有些才学的士子,都会被他们兄弟招入园中游园饮宴,高谈阔论。此次两人不约而同地想与家中兄弟几个聚聚,因而只请了几位最为靠近的老友,带上了各自的家眷,乘着车辇,一面游园,一面享用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光阴。
“曹丕,”这大抵是郭照头一次喊他的名字:“你为何瞒着我?”
“是,阿楚一向在河北长到十岁,才随母亲南渡的。”姜楚点了点头,仪态风雅。
“你不提这事,我反倒早就忘了。”曹丕缓缓直起家子,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她:“数月前,甄氏与我说,她同母胞姊暮年嫁给冀州本地一个士族后辈,厥后这个男人死了,夫家也式微了,她姊遂而再醮,带着一个女儿。成果她姊客岁也放手人寰,留下一个刚及笄却未许人家的女儿,孤苦无依,甄氏便问我可否将她姊的女儿接过来。”
她一惯是有几分傲气的,但是曹丕也一惯对此无动于衷,当下也是淡然回绝道:“方才不是还好?坐下吧,莫要让他们起疑,坏了兴趣。”他们的对话倒是只要相互听得清楚,甄氏低了低螓首,算是妥了协,沉默地入坐。
郭照留意到了他的情感,牵着小人儿走了畴昔,状若偶然问道:“你们在议论甚么呢?”
火线是曹丕三兄弟的车辇,另有郭奕、吴质、荀恽等人,他们不知何时弄了些酒,仿佛还是冰过了的葡萄酒,远远地便能嗅到佳酿的苦涩,另有曹彰兴趣极高地大喊过瘾。相较之下,她们前面那辆车上便温馨了很多。
曹征在一旁密切存眷着他四叔的行动,又望了望他远处无动于衷的爹,内心仿佛有些不平衡。
会面的机遇没有等太久。
郭照坐在右边,甄氏的车辇也从右边迎了上来,此中一个妙龄少女坐在车辇靠左的外侧,与郭照离得比来。
只是厥后他不免堕入了不解。
她们停了一会儿,待崔娴与甄氏的车辇悠悠追上,郭照才细心打量了她们一眼。
曹彰固然生性豪宕,但也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何况他的战绩一贯可观,打败仗已是家常便饭。故而在郭照这个长嫂面前,也只是呵呵一笑。曹丕略一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这是曹丕穷极平生都想不明白的题目。
“归去再说吧。”郭照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了一句后,便先一步领着女眷们退席了。
这仿佛也不是甚么大事,何况曹丕一贯怜悯没有依托的单身女子,前阵子还写了一首孀妇赋给他朋友的未亡人……
“姜楚见过郭夫人、孙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少女盈盈一欠身,发髻间一支银簪映着朝霞的余晖,泛出淡淡的光芒。
开初曹丕还觉着如许的郭照别有风情,那谨慎翼翼胆战心惊的模样是需求他去悄悄哄着的,如同现在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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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照抚了抚他的头。
曹丕在想,就说暮年卞夫人让他纳的一些女子内里,就有比甄氏更娇美的,遑论她们更加年青。但彼时郭照是未曾将那些女子视作威胁的,反倒是一向对甄氏心不足悸。凡是牵涉到甄氏的,她的狐疑便起来了。
这条通衢倒是宽广,郭照点点头,没有贰言。
崔娴与甄氏,另有甄氏的外甥女同坐一处,她们细碎的话语声几近车轮转动的声音淹没。孙玪一向看着两个孩子玩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郭照闲谈着,又少不了谈些江东的事情。半晌,她回身看了一眼火线,发起道:“不如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她们,并驾而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