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夜色幽冷，虽是皎月当空，但是这江宁县的后衙廨舍里，却只能感遭到一股寒气。
杨同知的手放在膝上，悄悄地打着拍子，神采阴晴不定，半响后，点头道：“不必，朱子和阿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指责本官与张家有染，仗势欺人，如果直接革了学籍，说出去不好听，岂不是恰好坐实了他们的控告？要漂亮……”他自嘲地笑一笑：“不是说要考教？那就考教吧，出一个困难，让那陈凯之答不出，再以后革了他的学籍，重重发落，撤除了这陈凯之，转过甚再将那朱子和一并清算了。放个公文出去，七日以后，本官在同知厅，当着府中诸官的面，考教这个陈凯之。”
“哼！悉听尊便！”杨同知冷哼一声，才接着道：“到了本日这个境地，还能悉听尊便吗？本官现在就成了刀子，出了鞘，不饮血还如何成？”
此时，宋押司徐步出去，道：“明公，本日之事，金陵已经传遍了。”
他看明月，如明月也在看他。
踏出这教谕的公房，外头倒是阴雨绵绵，雨水缠绵，却和陈凯之这患得患失的表情普通，他想朝着一个方向尽力，但是行路难，每一步都是盘曲。
吴教谕坐在公房里，内心另有些暗喜呢，看着这局势，仿佛接下来好戏要收场了，但是外头陈凯之这么一嚷嚷，令吴教谕微微呆了一下，然后他懵了好久，方才得出告终论。
“呵……”朱县令反是轻笑起来。
杨同知不露声色道：“本官如果置之不睬，这金陵，一个县令便能够骑在本官头上，上至知衙门，下至各县，谁还会将本官当一回事？也好，好得很哪……”他面色在月色下变得惨淡，目光一闪：“那就鱼死网破，让他姓朱的死无葬身之地。”
外头有守着的文吏见大人如此，忙上前道：“大人还在为本日的事心烦？”
陈凯之偏不会给他看到本身心急如焚的模样，淡定地朝他作揖：“再见。”
在同知厅后衙廨舍里，杨同知展转难眠，和衣起来，徐步走出了卧房。
一行泪水，自朱县令的眼角滑落，他昂首望着明月，眨了眨眼，苦笑道：“本县，如果再不能进步一步，今后，天下谁晓得这里有一个叫朱子和的人，我三岁读书，七岁退学，十三岁连中府试、乡试，二十三岁会试金榜落款，哈……当时真是鲜衣怒马，数不尽的风骚，哎……垂老迈矣了，现在恩师告老期近，本县还能等吗？”
他本欲翻开油伞，终是笑了吗，将油伞夹在肋下，大声朝着雨道：“去你的千沟万壑，让暴风雨来的更狠恶些吧。”晃闲逛荡的，走入了雨幕当中。
陈凯之便点点头道：“门生谨遵教诲。”
陈凯之抬眸，畏敬的看他一眼：“县公本日……”
“来了，那张家的人来赔罪了，说是给大人惹来了费事。小人只说大人身子不爽，闭门谢客。他们说，统统听大人做主，悉听尊便。”
他目光幽幽，目露杀机。
“张家那边，可来了人吗？说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