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间的‘赌’?”
为甚么……为甚么当时候的你,会俄然站在了这里?
你如何会在这里?
仿佛是很多年前,她就站在那如同修罗场的高崖上,护着身后那些和小甘一样身为厌食族、却有力自保的虫族小妖们,眼睁睁看着老友在诸方夙敌的围攻陷,因为一时的粗心,而被鹰族的七个后生联手扯破了她袍衫的一角。
她呆在了原地,没成心识到本身并没有抓牢被女童甩返来的骰子。
但是大氅下响起了个久违的嘲笑声,熟谙得……亦陌生得很,逼得她不得不把手僵在了半空。
那骨红色的骰子被她指尖的力道推得乍然偏移开去,径直往柳谦君的怀里落了来。
但是此时落在柳谦君眼里的,却并不是阿谁方才还因为肚饿焦炙、而不管不顾地在小楼正堂里吞下了黑玉杯的甘小甘,不是阿谁百余年来都痴怔地呆望着她、只要饿极才会说上几句话的甘小甘。
甘小甘乃至没有转头望她一眼,瞬息间就步出了房门,只是告别般地随便举了举右手,表示她不消再追去了:“你有你的人间赌界可去,我也有我的渊牢要待……早些分道扬镳,不是更利落?”
而茶青的大氅则在黑暗中缓缓地转过了身,毫无沉沦地就要往外走去。
那先她一步捡起了骨红色骰子的小手,惨白如昔,清楚还是甘小甘的手掌。
捻着骰子的惨白指尖忽地微动了动,那骨红色的一点就在半空中悠悠地高低腾跃起来,身不由己地打转个不休,将六面上的猩红点数轮番现在了柳谦君的面前。
这一抓,竟落了空。
那弹丸大小的骰子就这么静悄悄地停在了她的脚前,朝上的那面鲜明是如朱砂般的猩红一点,像是它仅剩的独眼,朴重勾勾地盯准了柳谦君。
可她忘了那茶青袍衫另有个破坏的一角。
“……小甘?”她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旧时的老朋友。
她突然怔在了原地。
即便是在这无光的黑暗里,她也模糊能辩白这是件泛着败北之气的茶青袍衫,其上印着无数道不知能不能褪去的暗色血痕,而那几近拖地的大氅边沿更是破了一处,边沿处混乱狰狞,仿佛是被某只凶禽的利爪所伤才形成的破坏。
“小甘,你要去哪?”她悚然爬起家来,还将来得及站稳,就慌不迭地往前扑去,想要像过往百年间那样牵住老友。
不见亮光的幽沉黑暗里,唯有空中上的那一点骨红色刺痛了柳谦君的眼。
这骰子……到底是那里来的?
因而黑暗里最后一丁点的响动,也归了无声。
身侧暗中与那茶青大氅的两重暗影下,柳谦君还是底子无从窥得女童的脸孔神情,但是甘小甘话里的挖苦不屑之意再较着不过,甚而间或还伴着几不成闻的轻声嘲笑。
那骨红色的一点便孤零零地再次掉下地来,在黑暗中不知以是地滚了几滚,就意兴阑珊地停了下来。
而后的百余年里,你不都换了另一副痴怔失神模样,再不是畴前阿谁牙尖嘴利的甘小甘?
莫非……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再一次听到你的动静,便是你从那天杀的湖底渊牢里逃了出来,比及被参族后生们找到的时候,已然亏了散仙之身的大半精元,几近身丧魂颓。
“既然你感觉这东西风趣得很,能让你放得下长白山那群儿孙,也放得下遭了难的老朋友……”黑暗中,甘小甘仿佛半是无法、半是随便地耸了耸肩,“那……就随便你喽。”
那破处的纹路边沿,模糊另有几道比长袍光彩更深的暗痕,像是很多年之前……被大氅仆人伤处的淋漓鲜血所污。
柳谦君惑然回想了半晌,却也未曾记得本身甚么时候把这骰子留在袖里过――她虽是人间赌界传说中的千王,却并不喜平常赌徒那些不上道的出千伎俩,这把骰子埋没在袖里、寻机拆台的行动,底子不是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