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素和牵风一边一个扶好公主渐渐往前走,几个诰命夫人牵着女儿上前给她施礼。见公主肚子已经显了,也没人敢往上凑,恐怕离得近了多生枝节。
走了一刻钟还没到处所,太子府太大,承熹走得有点喘。在江家的时候常常在大门口下了马车便直接换上肩舆,本日再如此这般就太打眼了。红素望着不远处的六角亭问:“分开宴还早,公主可要歇歇?”
承熹拿着帕子擦了擦汗,本日确切有些凉,可她还是出了些汗。若不是承昭的加冠礼,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真是一步都不想动的。
两人转头去看。来人是两个青年,此中一个便是先前要公主评诗的阿谁,两个青年快步行到马车边上,眼睛一晃就略过了江俨,仿佛没瞥见江俨似的,也没施礼问安,直直盯着公主说:“殿下哪日不足暇?鄙人另有几首新诗想请殿下指教,他日可否登门拜访?”
“有说我仪表堂堂的,意义是说我长得周正。”
这些夫人各个都是人精,发明说公主衣裳都雅金饰标致,公主都爱答不睬的,仿佛不在乎这些。可一旦说世子如何聪明,公主唇角浅笑的弧度就会大一些。
“没。”江俨摇点头,阖眼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都是在夸我的。”
“‘寒’哪有‘凉’好?‘凉’字才合了此诗的意境。”
近年来太子身边的幕僚大略出身豪门,每三年一届的科举题目也越来越偏,不是死读书就能答得出来的,老臣们渐渐看明白了太子的心机。坐在亭子里的夫人家中都有待嫁女儿,细细瞧了瞧几人,心中天然有些意动,把那首诗夸出了花。
承熹心中感慨,承昭一贯洁身自好,只在前两年纳了两个良娣,本年早些时候又没了一个,侧妃正妃的位子都是空着的。本日带了女儿过来的人家都是想要攀个亲,指不定这里坐着的哪个女人将来就是她的弟妇呢。
既然面首的先例都开了,如何就不能多纳一个呢?
宴上的热烈略过不提。
江俨理了理话头:“有说我高大魁健的,这是在夸我长得高。”
万宝斋就是江家的古玩楼。明显是买的,这夫人偏用了个“求”字,说话的本领可见一斑。
承熹寻了个借口先行分开了,才出了府门,马车里的江俨似有所觉地掀了车帘,见公主出来了便下车去扶她。一手撑着她的胳膊,一手揽在腰后,几近是把她半抱上马车的。
几位夫人也连声拥戴,不敢让公主再走。
当时他们还暗讽堂堂八尺男儿做面首吃软饭,实在有违圣贤之道。现在见了人,都忍不住心中暗忖:公主有才情有面貌,做个面首……仿佛也不错……
撤了席后,男客那边连续有人告别。水榭园子中间搭了个戏台子,承熹爱听戏,却没听出来几句,和一群夫人酬酢得头疼,也想要起家告别,红素附过来低声说:“驸马爷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可承熹一贯深居简出,外人也没传闻有甚么爱好,想套近乎都寻不着机遇。这回可贵赶上了,这些诰命夫人都变着花夸她。
世民气里打了个突,忙谨慎翼翼地看公主的神采。不怪她们想多,谁家女人二嫁能对劲?听人说驸马爷还是在宫里做过量年主子的,堂堂公主下嫁贩子,两人身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再真的豪情不也得打个扣头?
摆好了软垫,承熹护着肚子渐渐坐下,温热的清茶已经摆好了,博山炉里细烟袅袅,里头放的是驱蚊蝇的熏香。太子府的大丫环上前行了个端方的福礼,笑说:“本日天儿有些凉,几位夫人莫要久坐,婢子先行退下了。”
承熹笑得直不起腰,这些报酬了拍个马屁真是费尽了心机,他们又不体味江俨和江家,连阿谀话都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