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俨虽说调回了她身边,可承昭并没有把他仪卫队长副提举的位子撤下来。按说他身上还挂着四品的官职,可他老是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不知情的人天然把他当作她的侍卫。
长乐宫守门的两个小寺人正在吃浮元子,见公主返来了,赶紧抹抹嘴,挤出笑容上前请了安。
江俨整颗心都泛着一股子酸气,连脸上一贯的面无神采都要破功了,恰好他得硬撑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忍得非常艰巨。
唇嗫嚅了几下,却甚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悄悄地喃了句:“江俨……”眼眶更热了,她闭上眼把那不知从那边来的泪意压回了心底。
这迟了五年的度量,如她设想中一样暖和。宽广的,坚固的,暖和的肩膀,内里包含着她不敢想的力量。
*
公主缩回床上,一脸泪的模样实在狼狈,只好拿被子蒙着头,声音闷闷地说:“你若再分开,我就……”抽泣了一下,又想不出来该如何罚他,只好委曲
公主很少哭,也向来不会如许委曲的哭。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人生中几近没有甚么求而不得的东西,更别说是委曲。
江俨垂下眼睑,不知怎的俄然有点脸热,不敢抬眼去看她,却极其当真地低声反复道:“部属想跟在公主身边,做一辈子的主子。”
京郊香火最盛的承光寺也出动很多年青和尚,在都城四条大街汇首的处所各自端坐。他们会在上元节及前后两日,每日入夜后便在此处彻夜梵唱《大悲咒》、《金刚经》和《普贤行》,求的是灭障消灾增加福慧。
——江俨,你知不晓得,曾经,我想嫁给你的。
轻风轻拂,那灯在皱起的河面上晃闲逛悠打了个旋儿,却迟迟不肯拜别。江俨悄悄一推,看着那河灯飘远了。
皓儿蹲在一个白袍和尚面前,盯着他手中木鱼眼也不眨地看。那席地而坐的年青和尚神情空明平和,见皓儿久不拜别。思考斯须,把手中多年捶击、已经泛了白的木鱼和木梆递给了皓儿。
江俨蓦地一怔,反应变得空前的痴钝,只能僵着身子站着不动。眼里本来微小的火光一点点迸发,可他还是僵着身子不敢行动。
好久的沉寂后,江俨膝行着向前了几步跪在她床边,抬开端轻声问:“公主不想我分开,为何却恰好要赶我走?”
话音刚落,只觉手心一热,一只大把握了上来。容婉玗转头去看,江俨面色微温,握着她的手未置一词。
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心胸忐忑地憋出一句解释:“我方才……不是阿谁意义。”一时情急之下,那样伤人的话竟也能脱口而出。
百姓为了图个乐子,富商也不为从中取利,纯粹为了扩大申明。如此分身其美之策,官家天然不会干与。
“这五年……我只远了望过你七眼……”
公主脸上常常都是浅笑,如有跟她不熟的人,常常都会感觉公主待人驯良。只要在她身边呆了多年的人才晓得,这浅浅淡淡的浅笑,常常都是生人勿进的潜台词,她也只对不熟的人会如许。
沿着青龙街跟着人潮一起前行,便是贯穿都城的圃田泽了。
“阿谁时候我疯了一样想见你……特别想见你……想跟你说说话,哪怕只是看你一眼都好啊……可你还是不见我。”
听得此话,公主悄悄一笑,心中也再不会绝望。不是早晓得他是如此想的了吗?江俨向来只把她当主子对待。
从那今后,只要承昭偶尔来公主府看她的时候,她与承昭说话时候,江俨会隔得远远的守在门外。
她一贯走得极慢,江俨跟在她背面一步一停,也不比她慢。
江俨垂了眼,心中绝望面上却不见一丝情感颠簸,声音也是淡淡:“部属本性寡淡,不爱在宦海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