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邰怔怔看着,似充耳不闻。这个梦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任他在梦中再如何挣扎号令都是徒然,只能一遍遍看着母妃被这几个小寺人逼死。
见他似有所松动,重润不疾不徐道:“我本日一行无人晓得,如果将来事不能成,您林家还是王谢望族,绝对查不到您的头上。”
她阖上眼,不疾不徐背出:“文景六年,时价金秋。朝中四位御史联名上书——时任兵部尚书的林国丈与裕亲王旧部行迹过密,与废太子余孽亦有来往。圣上初时不信,未过两日却由兵部一名五品郎中上奏天听,言明由林国丈所管的都城兵马设防舆图三月前便已丧失,其罪涉嫌谋反。”
见他开门见山问了,重润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酬酢。“此行前来,是为了取回二十三年前我父王留在林国丈手中的一样东西。当时正值事乱,都城大家自危,厥后我父王去了东南,此物便至今未能物归原主。”
听到重润口中的“父王”,林大人微不成查地颤抖了一下,手中茶盏轻晃收回极小的叮叮声响。
“林大人果然要如此?”重润深深一笑:“那圣上也很快就晓得,林国丈生前不但涉嫌谋逆。”
再一转眼,他站在昏黄烟雨中,周遭万物都影影绰绰看不逼真,只能远了望着小小的少年跪在坤宁宫前。他在帝后起居的坤宁宫前跪了整整三日,也没人奉告他母妃的尸身在那边。
此事已逾二十多年,可这很多年他也从未敢忘,乃至父亲临终前油尽灯枯之际,仍死死抓着他的手,附在他耳畔气若游丝叮嘱了一些话。
重润考虑半晌,东西还在他手中,此事不该瞒他,便答:“我父王说除非内乱入关,不然都城的城防布兵等闲稳定。”
深深喘了两口,他紧紧闭上眼细思:如果给了她,都城设防图任谁也晓得有甚么感化,这皇位……能够要换人来做了。如此一来,林家三次叛变旧主,即便是裕亲王登临极顶,又如何能讨得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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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身边的几个暗卫都是从少年起便跟在他身边的,自幼孤苦无依,得了夫君护佑才得以学到一身入迷入化的工夫,都是他忠心耿耿的奴婢。
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不知脑海中闪过了甚么样的场景,竟低低笑出了声,“……呵,母妃老是要为你搏一把的。”
“信口雌黄!”林大人大怒起家,神采青白交集非常丢脸,“妇人所见!全听你父王一面之词就出言歪曲?谁给你的胆量!”
怕他听到本身感喟会难过,赶紧止了声,抬手上前把窗子关了。容璟邰这才回身,缓缓抬眸看向她,眸中一片空茫之色,看得民气疼。
成雅风此时站着,比坐在榻上的他高出一截,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便伸手一点点摩挲他的侧脸,摸到眉心处时,一点点抚平他无认识浅皱的眉头,指尖又一起摩挲至他的额角悄悄按揉,放柔声音与他说:“你若不想……现在忏悔,还来得及。”
容璟邰怔怔看着,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像这宫中的笑话。
容璟邰微浅笑了,转刹时那梦境便如镜花水月般腾然散去。再转眼,这宫中统统人都在群情皇后有了身孕。听闻父皇喜之不堪,着令大赦天下。大赦天下本是即位之时才该有的普天同庆,他却只因皇后有孕便这般欢乐。
容璟邰提步走近,伸出颤抖的手指缓缓触上母妃的脸,他的指尖如雾遇风普通消逝,垂垂变作透明,影影绰绰没有实形。这才恍然明白,本来又是梦。
明月阁曾经的宫人都被尽数杖毙,现在这一批都是外务府新送来的,听得此话,顿时扑上前来,扒去他身上丧服,
“这很多年沧海桑田,故交已逝。曾经林国丈手中的东西,现在应当在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