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懂母妃在说甚么,看着母妃嘴角笑意深深,眸光却极冷,游移着点了点头。
“这很多年沧海桑田,故交已逝。曾经林国丈手中的东西,现在应当在您手上了。”
“林大人果然要如此?”重润深深一笑:“那圣上也很快就晓得,林国丈生前不但涉嫌谋逆。”
重润考虑半晌,东西还在他手中,此事不该瞒他,便答:“我父王说除非内乱入关,不然都城的城防布兵等闲稳定。”
林大人沉沉回声:“好。”
再转眼,已置身漫无边沿的迷雾当中,恍忽之间竟似有灯火飘飘悠悠悬在远处,他迎着那光的方向疾步赶上,见行在前头的几个寺人手中各提着一盏六角宫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林大人拂袖掀翻了桌上茶盏,额角青筋直跳,怒声道:“真是笑话,现在各为其主,与那些旧事又有何牵涉?你企图不轨其心可诛,便是我此时拿了你去大理寺问罪,也定治你个谋逆的重罪!”
听到重润口中的“父王”,林大人微不成查地颤抖了一下,手中茶盏轻晃收回极小的叮叮声响。
重润眸光深深,隐在暗影中的侧脸暗淡不明,“只是这狱中他杀,到底是不堪其辱以证明净?还是惧罪他杀?想来,您比我清楚才是。”
“信口雌黄!”林大人大怒起家,神采青白交集非常丢脸,“妇人所见!全听你父王一面之词就出言歪曲?谁给你的胆量!”
晓得贰心防甚重,重润娓娓道来:“我与林大人初见见面,您不必如此警戒。重润只来烦您这一回,此事不管成与不成,都毫不会有第三人晓得。”
见他似有所松动,重润不疾不徐道:“我本日一行无人晓得,如果将来事不能成,您林家还是王谢望族,绝对查不到您的头上。”
那事早已成了心底腐败的伤疤,也是人前光风霁月的林家独一需求遮着掩着藏着的秘事,容不得别人窥测半分。
那梦的最后是哪一年的中秋,母妃又升一品,做了婕妤。当时是文宣帝称帝的第二年,为先帝守制一年又三个月,朝中大臣三番五次苦口婆心肠劝,文宣帝又去宗庙跪诵三日,这才改元“文景”。
林大人深吸口气,撑着椅上扶手缓缓坐下,面沉如水,暗淡烛光下更显暗淡不明。
见林大人神情惶恐,怔怔发展一步跌在椅中,重润无端有点想笑,她悄悄吐字:“还曾在更早的时候,暗害先帝后宫嫔妃。”
见他开门见山问了,重润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酬酢。“此行前来,是为了取回二十三年前我父王留在林国丈手中的一样东西。当时正值事乱,都城大家自危,厥后我父王去了东南,此物便至今未能物归原主。”
林大人听得此话,眉心突地一跳,凝神盯着她看了好久。
“今上大怒,都城林府□□一百二十七人下狱。着令都察院、大理寺彻查此案。未待查明本相,林国丈便在狱中他杀了。次年仲春身后昭雪,追封林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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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润郡主深深一笑,缓缓道:“到底是我父王一面之词,还是究竟如此,林大人果然没有猜忌?”
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不知脑海中闪过了甚么样的场景,竟低低笑出了声,“……呵,母妃老是要为你搏一把的。”
他置身暗中当中,凝睇着墙那边另一张空荡荡的矮榻,不知如何睡着了。便又入了阿谁梦。他多年都在同一个梦中浮浮沉沉,如坠暗渊如陷深沼。
那年的中秋只提擢了他母妃一人,从四品美人升至三品婕妤,赐下明月阁,一时荣宠无二。
可他很快静了心机,眯眼瞅侧重润打量半晌,似不想与她另有她身后的裕亲王扯上半点干系,沉声问:“不知郡主此行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