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友狠狠踢了一脚儿子，这才从地上起来，道。
陈振挥了挥手。很快，屋里的人便散了去，最后只剩了下绣春一人。
这两日，老头子被那动静打击地卧床不起。他冒充去看望，见他一向恹恹的，瞧着便似将近死的模样，便也没在乎。不想现在竟叫本身父子畴昔，意欲何为？不敢怠慢，忙去唤了在家正与妾室厮混的儿子，两人猜忌一番后，仓促赶去北大院。进了屋，不由愣住了。瞥见陈振已经起家，正坐在桌前，上头摊了厚厚一堆账簿。
绣春摇了点头，叹口气，看向陈振：“他不承认，如何办？”
陈存合的一张脸贴在地上。懊悔、不甘、惊骇、痛苦、绝望，各种情感交叉在一起。
他的脚步迈得很妥当，法度略快。没见他在笑。但目光恰正笔挺落在她的身上。她转头时，不偏不倚接住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时，他便朝她点头，这才微微一笑。却稍稍带了丝拘束的味道，仿佛恐怕会吓跑了她一样。
这一刻，在心底里埋藏了这么久的恨意终究得以稍稍开释，她感觉本身应当欢畅。但是她却涓滴不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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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面上掠过不快，口气也冷了。
陈立仁沉吟半晌，眼中蓦地掠过一丝暗影，低声道：“做都做了，也不怕再多背负几条性命。葛大友在一天，我们父子就绊手绊脚一天。至于阿谁陈二爷的女儿，更是不能让她见到老爷子的面！”说罢附到陈存合耳边，低声说了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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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哈哈大笑，一阵笑下来，眼角竟迸出了泪光，点头道：“你们要证据？行，我就给你们上。好叫你们心折口服！”
陈振咽下口中的血，挺起胸膛，摆摆手：“我没事！我内心欢畅。我陈家有你如许一个孙女，顶得过旁人的十个儿孙！除夕祭祖的时候，族人都会来，到时我会当众宣布你的身份，你也好脱去这身男人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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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娘的狗屁！”陈振重重一拍桌面，喝道，“夏老三，给我滚出去！说说清楚，到底如何回事！”
这动静，本就在陈存合父子的预感当中。现在成了真，面上天然做出哀思之色，内心却大大松了口气。公然如愿，一举撤除了碍手碍脚的葛大友和庞大隐患的陈家孙女，临时算是消弭危急了。今后只要寻机遇再把许家给踢出去，金药堂还能逃出他父子的手掌心？
她的祖父也是。劈面的这个老者，现在，他衰老的一张脸上看不到半分最后算计得逞后的镇静和方才痛斥陈家父子时的严肃。有的，只是浓厚的怠倦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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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传来动静，陈存合在留下一份认罪书后，当晚竟自监房里用裤带自缢身亡，陈立仁仍被收监。因年底了，讯断最快也要来岁春下来。他家的婆娘们领了娃娃上门撒泼哭闹，葛大友禁止不住，目睹就要闹到老太爷正养歇着的北大院了，被绣春拦住了。撂帐本到他家婆娘的脸上，嘲笑道：“你们家的男人这么些年，摸鱼去了不下十万两的银子。拿去打十口金棺材都充足了！没有究查，让你们吞下钱，已经是我祖父看在同姓族人的面上，怜恤你们这些人了！杀人偿命，天理昭昭，倘若再想胡搅蛮缠，信不信叫你们把吃出来的都吐出来？便是拿去捐了育婴堂，也比养着你们这些白眼狼要好！”
“立仁，到底如何回事？刚前些天,你跟我说你得了那陈二爷女儿的下落,说已经病死了。现在怎的又传来葛大友找着了她的动静？陈芳到底如何说的？”
他话声落下，外头便出去了账房的夏三爷。神采灰白一片，寒冬腊月的，额头挂满了汗，哈腰低声道：“老太爷，我对不住你。畴后果一时胡涂，有了把柄让他父子抓住，没何如，这才一向帮着他们做账……这些年，我统共从他们那边得了五千五百两的好处，我全都交出来，只求老太爷不要抓我送官去……”